凄美地(124)
“……别的都行?”
“嗯。”
瑜姐思索了一会儿,说:“好吧。出歌的事我先挡下来,另外有件事确实需要你配合。”
“您说。”
“我这儿有个本子,是制作方辗转托人送来的,说想请你出演其中一位主角。但我希望你不要接。”
裴东鹤愣了一下:“既然不希望我接,不告诉我就行了,姐你怎么还这么大费周章?”
“因为那个本子质量还可以,你或许会喜欢。但制作方是新人团队,成品质量难以保证。
“加上有些内容未必能过审,即使过审,也会折损最精彩的部分。
“作为经纪人,我不能骗你,但从公司的长远利益考虑,我不希望你接。”
裴东鹤犹疑了片刻,说:“姐,你还是先发我看看吧。”
这天下午,裴东鹤用两个小时看完了这个叫《镜子》的剧本,是个略带悬疑色彩的双线故事。
男主A是平凡上班族,男主B是变态杀人魔,整个故事就围绕两个人的日常碎片展开。
上班族工作普通,每天三点一线,没有朋友,没有兴趣爱好,日子过得枯燥无聊。年近三十依然单身,哪怕偶尔有人看上他的脸,也会在深入交往后厌烦他的懦弱无能。父母嫌弃他没出息,很少跟他来往,同事背后议论他,领导也好像故意针对他。他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不被需要,日益丧失活着的意义。
杀人魔无亲无故,从小跟着拾荒者长大,没穿过一件没破洞的衣服,没睡过一次温暖柔软的被窝。懂事后被人领养、接受教育,慢慢意识到生活的参差和人性的冷暖,对待他好的人回以温柔,对侮辱他的人挥舞利刃。从用铅笔扎伤嘲笑自己的小孩开始,他一步步走向复仇的深渊,偏自诩道德审判者,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两条故事线交替展开,直到某天深夜的末班地铁上,提着公文包回家的上班族与刚犯下案件的杀人魔在两辆反方向行驶的车厢里看到对方。
列车交错的瞬间,他们无比确信地凝视对面车窗上的脸,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种可能……
虽然剧本的人设对比鲜明,但并未放大情节的冲突。
大量日常细节与心理铺陈,让人伴随叙事节奏深入两位主角的生活。
一面是麻木的苍白,一面是荒芜的暗黑。
当两种颜色交汇,猩红的血色便爆裂开来。
上班族与杀人魔互为镜像吗,又或只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
这也是故事最后留下的悬念。
合上书页,裴东鹤大口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摆脱阅读过程中被狠狠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瑜姐猜的没错,他确实挺喜欢这个本子。
但这片子也确实很吃剪辑和后期,一个弄不好,成片质量就会溃不成军。
他拿起电话打给瑜姐,想听听瑜姐真正的顾虑。
瑜姐也爽快,说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一点,就是导演想找裴东鹤演的,是那个上班族。
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这本子虽然是双男主,但华彩段落基本都在杀人魔身上。
他自诩正义地行审判之事,审判的标准却令人怀疑。角色身上有强烈的戏剧冲突,行为模式也有很多发挥的余地。
反观上班族,就像刺绣背面凌乱的针脚,只是用以衬托耀眼主线的暗线。
裴东鹤有些诧异:“那导演想让谁演那个杀人魔呢?”
瑜姐在电话那头一边辅导孩子写作业一边说:
“我也不知道。但据说有内定人选了。”
“这样啊。那姐,方便把他们联系方式给我吗?”
“怎么,你要亲自拒绝?”
“我是想问问他们,能不能让许颂苔去试个镜。”
“你还真是……”瑜姐打趣道,“在外面臭名昭著,实际体贴入微呀。”
说着又好奇道:
“你这么关心许先生,分明是余情未了,那干嘛还陪李青莎炒作?是有把柄捏在她手上了还是……”
“您就别猜了。我会处理好,保证不给您惹麻烦。”
裴东鹤笑着挂断电话,又拨通瑜姐给他的那个号码。
在说明身份后,对方以为他愿意出演,想加微信详谈。裴东鹤却说抱歉,我只是想给你们推荐个更合适的人选。
电话那头的人很为难,说“不好意思啊裴老师,我们的编剧兼导演早就有心仪的人选了。如果您无法出演,我们可以理解,但也请原谅我们拒绝您的推荐”。
话已至此,裴东鹤只好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整个五月,许颂苔一直在《花团锦簇》剧组拍戏。
故事以民国时期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商贾之家为背景,描述了整个家族与国家的起起落落。
许颂苔在里面饰演一位教书先生,不算太重要,对他来说难度也不大。
进组后拿到整部剧的剧本,他就趁闲暇通读了一遍,觉得写得确实好。
既有家族兴旺、国家昌盛时的花团锦簇,又有敌寇来袭、山河破碎时的壮烈凄惨,尤其是用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和人物的转变呈现家国的盛极而衰,简直妙极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里面发现了一些有待改进的地方。
比如民国时期的富商家庭,照理来说都会把子女都送去接受高等教育,年轻人也会受到各种新式观念的冲击,但剧本里只对儿子们做了详细刻画。
又比如,剧中的教书先生与富商的长女产生了情愫,但国破家亡之际,教书先生义无反顾地选择从军,抵抗日军的入侵,富商女儿却整天在家以泪洗面,一心祈盼恋人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