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影后是我的专属小零食(58)
匆匆扫了一眼,左星凝继续跑。
还有十分钟,六百米。
跑得太快,喉间都涌上一股腥甜,但她顾不上这些,眼里只有道路尽头的酒店。
还有七分钟。
蛋糕碎了。
人行道上的砖石翘起一角,左星凝绊倒,骨碌碌滚了出去。
倒下前,她把蛋糕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但它还是碎了,奶油狼狈地糊在透明板上,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左星凝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捡起手机。
亮起的屏幕依然停在导航页面,钢化膜碎成蜘蛛网,把去往终点的路切割得四分五裂,犹如天堑。
时间还剩五分钟,一百米。
左星凝拎着蛋糕盒,一瘸一拐藏进小巷。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了……
眼泪砸在屏幕上,仅剩的短短一截绿线被放大,大到仿佛这辈子都跨不过去。
左星凝抹了把脸,退出导航,点进微信,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编辑文字。
【姐姐生日快乐~~】
【啊啊啊我还是没能赶上,剧组收工太晚了/哭哭】
叮咚两声,微信提示音自巷口响起。
她没有察觉。
-
11月22日。
这一天被赋予了很多含义: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天蝎与射手的交接日。
对于楚时音而言,这一天还有别的意义——她的生日。
一个很容易被遗忘的日子,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1122这串数字,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身份证号的其中一段。
她不喜欢这一天。从小就不喜欢。
它代表冬天。
冬天,是冰冷的水、是捂不热的手脚、是腐烂溃疡的冻疮、是难捱的一日又一夜。
生日,更是一个稀奇的词汇。
但……更小的时候,楚时音其实也喜欢过这一天。
她会得到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面。
吃了三年,再往前,她便不记得有没有这碗面了,反正,九岁后是真的没有了。
妈妈死了,喝农药自杀的,很常见、很普通。
母亲死了,留下她和一个更年幼的男孩,村里的人都在说他们可怜。
一开始,楚时音以为他们是在说,她要挨更多打了才可怜,听多了才明白,他们是在怪罪她的母亲,不应该“草率”离开,要活下去,为了孩子。
好荒谬。
当然,九岁的楚时音还不知道什么是荒谬。
她只是很想哭。
傍晚,楚时音用帮同学抄作业赚的一点点钱,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把纸钱,在妈妈坟前烧了。
来之前,楚时音以为她可能会找不到妈妈。
这附近还有别的坟头、没立碑的不止这一座、她只来过一次……但好在,她找到了。
妈妈生前就瘦瘦小小的,死后,坟茔也是小小一座。
等来年春天,草长起来,就会把她盖住,她在草丛里睡觉,晒着太阳,不会被打搅。
……多好。
烧完纸钱,楚时音自言自语说了会儿话,她没觉得过去很久,但天已经快黑了。
她慌慌张张赶回家,还没做饭,她要在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回来前,做好饭。
然而已经晚了,她跑得太慢,月亮出来得太快。
男人坐在门槛上,身上难得没有酒气,蒲扇大的巴掌也没落下。
妻子的死,似乎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又或是别的。
比如,他终于发现自己从未好好看过的女儿,已经开始长大。
惊人的美貌藏在瘦小畏缩的身躯里,胡乱养上几年,便又是一个优质的血包。
男人和悦了脸色,问她去了哪,得到答案后,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
越小的地界,闲言碎语传得越快,妻子自杀让他很没有脸面,但他最终没说什么。
孩子年纪小,再过几年,总会把她那个没本事的妈忘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满意地看她瑟缩了下,却不敢躲。
肚饿的蜂鸣声突然响起,女儿红了红脸,男人哈哈一笑,三两下从屋前的树上,摘下一颗柿子。
男人说:“芽儿,今天是小雪,你生日呢。”
他把柿子递过来,圆圆的,像个红彤彤的小灯笼。
当然,它更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柿子,因为说了“生日”,才看起来像个礼物。
芽儿最终没能吃到她的礼物。
见她珍着捧着,与男人一脉相承的男孩就以为这是什么绝世珍宝。
等他抢到手,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被鸟啄了半边的柿子后,便失去兴趣。
随手一甩,柿子在院子里摔成烂泥。
-
睡不着。
楚时音打开灯,靠在床头掐了掐眉心。
月前,她按照林霏的建议彻底停药。
停药后,大脑终于没了那种沉重的、被锈蚀的感觉,记忆力下降的问题也有所改善,但有利有弊,她最近总会想起往事。
楚时音抚上心脏,它跳得很快,时不时收缩一下,针扎一样疼。
拿起床边的手机,楚时音看了眼时间,23:33。
很晚了,她的作息一向规律,没有工作的话,这个时间早该入睡。
但睡不着。
楚时音打开手机,今天是她的生日,从早到晚,她收获了无数个生日快乐,甚至还有粉丝为她投放的大屏应援。
这些,是以前的楚时音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算得到了,她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什么时候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