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78)
司徒厌憋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因、因为你,呃,病了,没吃药?”
这也太可怕了,这还是人类吗!!看时间点,好像从她们在一起之前,沈墨卿就知道她做的所有事情了啊!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跟她在一起了!这么能忍??!忍者神龟吗?
司徒厌脑子嗡嗡的。
但她这次肯定,确定,无法否定的是,她绝对是惹到她不该惹的人了!!!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发现沈墨卿在看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就在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的时候,沈墨卿忽然说。
“因为我爱你。”
司徒厌:“……”
司徒厌:“……啊?”
司徒厌跟重新学中文一样,没反应过来似地:“……什么?”
但是沈墨卿很有耐心,她像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识字那样,说:“因为,我爱你。”
她的爱,生在血肉里,长在心脏中,它是热的,烫的。
司徒厌可以拿着刀在她的心上刻字,一笔一划。
沈墨卿不害怕疼,只怕这痛不够刻骨。
她清楚地知道,破镜难重圆,覆水不能收,而司徒厌从来不懂爱。
但是没关系。
她只要教司徒厌知道,她做下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对沈墨卿而言,不是轻飘飘落下的雪花,不是无人在意的字眼,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哭泣,它们都是会在沈墨卿的心上刻下字的刀锋。
她要教司徒厌知道,她手里的刀对沈墨卿是多么锋利,多么冰冷,多么深刻。
深刻到,让沈墨卿在每一个夜都变得难熬。
一刀捅下去,伤是深的,血是烫的,冬夜无边,寒冷和痛苦在岁月催生的疤痕下此消彼长。
而沈墨卿是唯一愿意在这难以熬受的无边痛苦中,继续爱她的人。
她之所以会这样流血,因为她不是陆翡秋那样血冷的毒蛇。
她永远会对司徒厌的爱有所期待。
“是以,我会容忍你,作践我的一切,对我立下你手里的那一沓,种种冤屈的污名。”
司徒厌下意识地收回手,那沓文件就扑棱棱摔到了她脚边。
她唇色苍白的望着它,就像望着一串锁链。
沈墨卿站起来。
司徒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摔坐在了地上。
沈墨卿不以为意,绕过桌子,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
她的手苍白如同玉脂,抚摸过那些照片和字句,唇角弯着,“但沈墨卿的爱很昂贵,也很珍贵,阿厌。”
她轻缓地说:“你不可以作践它。”
“如果你非要如此。”她微笑着抬手,带着油墨香味的手指轻轻抹掉了司徒厌脸上的奶油,温柔说:“我会叫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司徒厌茫然:“……什么……什么意思呢。我不懂……我不懂。”
“意思就是。”
沈墨卿很有耐心地教导她:“你可以说沈墨卿虚伪,自私,势利眼,你可以把你所知的世界上所有难听的形容词来形容你眼前的沈墨卿。她既然爱你,便永远也不会介意。”
“但你不可以说。”
“沈墨卿对司徒厌的爱,徒有虚名。”
第40章 发烧
沈墨卿说她,爱她?
可是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司徒厌曾经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她总是不太能想明白,因为就广义上来说,被爱着,是很好的事情——它意味着冬日回家有温暖的灯火,有嘘寒问暖的关照,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意,做任何事情都会被支持,等等等等。
对于“爱”,她曾经也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后来司徒厌发现,其实很多时候,或者说,大多数时候,“爱”并不是这样。
它是一块裹挟着欲望与自私的遮羞布。当一个人说爱你的时候,就意味着她或者他有机会对你肆意妄为,你所有的选择都会被她或者他进行这样那样的指点或评判,当你感觉不太舒服并且哭泣的时候,她或者他又会非常生气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无理取闹,她或者他之所以会说这些冒犯的话,做这些让她疼痛的事情,全然因为她或者他对你深情的爱。
“我爱你。”
“我是为你好。”
……
如此一来,哪怕世间最残忍的烧杀掳掠tຊ,一旦以爱之名,就显得那样的神圣,高贵,理所应当了。
哪怕横尸遍野,也该鲜血淋漓地跳起来,围着篝火,欢呼雀跃。
……
司徒厌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抓着白纸,几近六神无主起来。
她没想过沈墨卿会爱她的。从来没想过。
她之所以会靠近沈墨卿,会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她觉得,沈墨卿不至于真的爱她,她只是喜欢她的脸,或者完成她家的那什么kpi,什么的。
毕竟喜欢多简单啊,可以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就像她花钱买下的那些包,就像她做的美甲,就像漂亮的裙子,不喜欢了丢掉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喜新厌旧乃人之常情,她对沈墨卿是这样的,既然她对沈墨卿是这样,那沈墨卿对她,自然也肯定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