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90)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但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就像分手后的那二十道私房菜,就像那些奢侈的包包。她应该拿那一万块钱住舒服的酒店,或者吃一顿大餐,做一切利己的事。
总之,她绝不可能,也不应当,用身上几乎所有的钱,为沈墨卿的生日买下了一个白金兔子吊坠。
——也许对奢靡惯了的小兔子来说,这个奢侈品只不过是寻常的东西。
可谁都清楚,这个白金吊坠,对那一刻,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小兔子而言,是何等奢侈的物品。
这太反常了,这不合常理,甚至该死的不合司徒厌的mbti。
这简直就像司徒厌也爱沈墨卿一样。
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匪夷所思。
可它就这样,就这样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这下好了,这下让刻薄的沈墨卿怎么办?让沈墨卿怎么放弃?
可她现在在哪儿呢?
这样冷,这样冷的冬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去哪里过冬呢?兔子的皮毛够厚吗?
所以,是谁逼走了她呢?是谁一个劲儿的觉得小兔子亏欠她,觉得小兔子不爱她,觉tຊ得小兔子实在三心二意,欠她太多太多,是谁一定要把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给她看,一定要叫她难过呢?
是谁说着爱,又用私心逼走了她?!
"Crumble into me……"
在女歌手沙哑的腔调里,沈墨卿的眼圈渐渐红了,她感觉到一阵难以呼吸。
她猛然闭上了眼睛,却因为手头太过用力,兔子又叫了一声。
“厌厌最可爱。”
她睁开眼睛,望着它,想。
这也许应当是司徒厌在某一年,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份礼物。
只是时光久远,连主人也把它藏在毛茸茸皮囊下的声音遗忘了。
“厌厌最可爱”这句话,在时光的洗涤下,渐渐落了灰,又变得陈旧,直到谁也不再记得。
过一会儿,她颤着手,慢慢的拿起了那个小兔子吻着鸢尾花的吊坠,挂在了兔子玩偶的脖子上。
小兔子依然那样陈旧,那样无辜,望着她。
徜徉的冬日阳光穿破层层雾气,照耀在它身上,让它凝望着沈墨卿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低下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吻了它。
"Wherever you will wither,I wanna help regrow."
「无论你在哪里枯萎,我都想让你重新盛开。」
第46章 玻璃
西城的老别墅,墙上攀着一片爬山虎。
独属于盛夏葳蕤茂盛的姿态已然不见,爬山虎干瘪暗黄的枝干爬在墙壁上,像一片纵横交错的枯骨。
好在不是所有的植物都要像墙外的生命那样历经风霜,别墅内有一片很大的西式花园,建着一片玻璃花房,花房里的郁金香、三角梅绣球花,和杜鹃,依然干净,纯洁,漂亮。
玻璃花房设计的很大,也很美丽,姹紫嫣红的花丛小径里,有一架爬满紫藤花的藤编秋千。
蓝头发的少女坐在秋千上,脑袋靠着藤编的绳子,睡着了。
少女的头发已经有点褪色了,从深蓝色褪成了一种很浅的冰蓝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一张脸称得上是惊艳的漂亮。
陆翡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打着瞌睡,甚至不必睁开眼睛,玻璃花房里被花匠静心培育的所有花朵,都在她那张漂亮到惊心动魄的美丽下黯然失色。
陆翡秋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少女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她美丽的脸上映着紫藤花的倒影,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泛着一种明媚的纯金。
安睡于群花之中的少女,像一幅精美的油画。
陆翡秋的手贴在玻璃上,凝望着这副画。
她的思绪不觉间飘远了很多。
这个别墅的年代确实很久远了,它的原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出了国,他们两个住在这里,沈家保姆葛兰曾经也为老夫妻做过几年阿姨,有些情分,陆翡秋被发现不是沈清妍亲女儿,被沈家赶出来以后,她们就被老夫妻收留了,在这边住了很长时间。
那算得上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过好景不长,老夫妻去世了以后,他们的儿子从美国回来,把她们赶走了,说这别墅要对外租出去,她们不能再赖在这里。
她们又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陆翡秋手头宽裕后,就把这座别墅买了下来。
在陆翡秋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座玻璃花房。
老夫妻还在的时候,会把它打理得生机勃勃,很是漂亮。只不过后来的租客显然无心打理,陆翡秋再看见它的时候,里面杂草横生,花也全都枯萎了,入目一片荒芜景象。
陆翡秋很多时候很忙,但每回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带点儿花,或者种子,嘱咐花匠们养好。
现在,她为她的玻璃花房带回了最美丽的那朵花。
司徒厌没打太久的瞌睡,就醒了。
她掀起眼皮,就看见了玻璃外的陆翡秋。
她容色秾艳,黑眼红唇,蓬松的长卷发落在雪白皮草披肩上,一袭极其优雅的酒红色露肩旗袍,脖颈处扣着珠光哑润的珍珠扣,看起来格外优雅。
莫名的,司徒厌想。
其实陆翡秋,年纪也没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