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遗言要继承[快穿](63)
但是一切并没有这样结束,那刺客仍旧凭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箭刺了出去,万幸因为力竭而失了准头,加之当时苏禾又往旁边躲了躲,箭只擦过手臂衣衫而已。
短短瞬息变故中又是生死间走了一遭,顾长风惊魂未定,疾步过去将苏禾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像是这样才能让自己忽上忽下的心安定些。
苏禾任他抱着自己。
“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将人放开之后顾长风又急急开始检查,苏禾身上的血迹都是那刺客留下,但他的衣袖却被利箭划破,小臂上被箭的锋刃擦伤了些,好在也只是极浅的皮外伤而已。
顾长风依旧心疼,小心的去撩了衣袖要看伤口。
“疼不疼,让太医……”他的动作忽然顿住,眼中神色一滞,劫后余生的笑意从眼中渐渐消失,转变为一片冰冷。
那雪白玉臂上的伤口一线,并不多严重,但是从伤口里渗出的血却是深黑色的。
——那箭上淬了毒。
“没事……”发觉了顾长风的异样的神色,苏禾本想对他笑一下让他不要担心,但是最终提不起力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一软身子倒下了。
“太医!”一把将苏禾接住,顾长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正殿,身后跟着一群御林军护驾随行,雪地上留下无数凌乱狼藉的脚印,不远处那一片红梅依旧在寒风暗夜中开得耀眼。
将昏迷的苏禾带到了就近的偏殿,殿外士兵严守,太医匆匆而来。
一名太医来了又退下,下一个又是如此,一屋子的太医聚在一起,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道长,你睁开眼看看我。”一直守在床榻边神色已近木然,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甚至已经没有了呼吸,顾长风依旧不愿相信一样一遍一遍的喊着他。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飘然而落的轻雪,又凉又无助,隐约还有些绝望。
明明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只是受了轻伤,流了一点血,怎么这么快就没了?顾长风盯着苏禾没有血色的面容。
太医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到的时候苏禾已经没有了气息,这毒太狠,早是无力回天。
黑沉沉的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枝银灯上烛火飘摇,像是随时会熄灭。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脚步匆匆而来,禀告说正殿已事毕,刺客全部服毒自尽了,顾长风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又片刻,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高声大喊:“宣老太医到了!”
一声如惊雷,所有人都像是瞬间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样往外看去,当真希望来人真的能如传言一般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手段。
宣老太医曾是宫中三朝太医院使,医术精绝,只侍疾天子,如今他已是耄耋之年,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告老请辞,传言他可肉白骨活死人,乃当世华佗,医术无人能及。
如今这种情况想来也只有他或有一二法子。
顾长风也终于有了反应,亲自起身去将人扶了进来,无数双眼睛都同时盯着宣老太医的动作。
宣老太医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精神矍铄,诊脉看伤手法娴熟老辣,数枚细丝般的银针扎入穴道,收起之后他起身退开:“臣已尽力。”
顾长风坐在床头,看着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在看着自己。
顾长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殿内更静了。
“别哭……”苏禾用很低的声音艰难的开口,想用手替他拭掉脸上的泪。
顾长风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落泪了,短短几月,他已为他落泪两次。
“……不要哭,那些事我不怪你,长风,记得我从前说过的话吗?”苏禾撑出一个虚弱的笑,像是开到极致即将萎落枝头的寒梅,“肩负天下大任,要好好做一个明君……”
一直到苏禾再次闭上眼,顾长风都没能出说一句话,只是失魂落魄的愣愣望着真的不会再睁开眼的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最后一刻道长说了什么?他还恨自己吗?他会回来吗?……
一切都混乱不堪,仅仅是前一刻的事而已,但越是去回忆,越是模糊,越是不真实,顾长风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而苏禾也好想从来没有再次醒过来过。
或许真的……都是错觉。
殿门口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是着急赶来的顾清嘉,今日她也在宫宴上,如今匆匆赶了过来,见这满殿肃穆,便也滞住了脚步。
夜深雪霁,天地间唯剩一片苍茫,直至天光渐起,殿外一树寒花已满枝白雪。
明明是新年,张灯结彩的皇宫还没来得及热闹便只剩一片死寂岑静。
一直到天光大亮,顾长风才从合玉殿里走出来,这混乱的一夜让再见天际光明的他觉得恍如隔世,远处苍山一线,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皇宫琉璃瓦镀了金光,枝头白雪也染了暖晕。
这一夜的寒雪过去,那嶙峋枝桠上的梅花竟然开得越加灼艳了,顾长风过去折了最好的一枝——这是他昨日就看好的,很漂亮的一枝,开得最好。
带着苏禾回到了圣恩殿,令人将烧着的地龙撤了,暖春霎入寒冬,苏禾原本冰凉的身体更冷了。
一只雪白的倒胆梅瓶子搁在菱格窗边的三足花几上,顾长风过去把那一枝艳烈的红梅插/进去,还细心的往里面放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