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gb](59)
“……有再大的问题,也不要和自己的哥哥闹脾气啊。”她细声劝慰了陈月江很久,陈月江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我心里有两个人。”
直到她沉默,他才忽然开了口。
少年眼前是漂亮的、黑白相间的琴键。
这是陈清泉的钢琴。
陈清泉小时候钢琴弹得极好,因此这架钢琴也一直被他宝贝着,所以尽管陈月江后来也学了琴,却绝不愿意碰一下他的东西。
“什么人?”佣人小心翼翼地问。
“两个小人。”陈月江看了她一眼,“一个小人说陈清泉说的话都是放屁,另一个小人说,陈清泉说的话是事实。”
他问:“你觉得呢?”
佣人说:“小少爷……哥哥他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为了你好啊。”
陈月江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把手搭上钢琴,黑白的琴键在他指尖摁下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
陈月江已经很多年没弹过钢琴了。
他每在这个家里学会一样东西,就会觉得羞愧,每接受这个家的一分钱就会痛苦。
这两种感觉滋养着陈月江的童年,伴随着他长大。
然后就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会感到羞愧的、心安理得的糟糕的人。
他最开始要的其实很少,真的只是想让她看看他而已。
他看着宋笑、看着她,看着他们欢笑,看着他们对彼此真挚的情感,就觉得自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只会嫉妒的怪物。
后来宋家倒了,宋笑和姜左分开了,现在的局面,是陈家给了他这个机会,可以这么说。
但他已经不会觉得羞愧,也不会痛苦了。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月江发现自己不满足于只是让她看看自己。
人很贪得无厌,陈月江这个人尤其如此。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永远比嘴上说的,要多得多。
所以陈清泉的话在那一晚让他感到刺痛时,陈月江有点惊讶,但又不那么惊讶。
自己为什么感到痛苦?
因为陈清泉说姜左不爱他吗?
可他知道姜左不爱他啊。
陈月江在那天深夜对姜左说“你不爱我,我会疯的”的话,是他的一种计谋而已,他称述的是事实,但他想要的是姜左为此感到愧疚。只要一点点就好。
最后可以说是成功了,姜左脱掉他的衣服,把他推到床上,陈月江紧张得暗地里把舌尖咬出了血,他看着身上的姜左,定定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还不爱他。
陈月江不是猎人,他是一只有耐心的猎物,他不仅想要猎人用刀刺穿他的身体,他还想要猎人抱起他的尸体,亲亲他的额头。
陈月江流着血在雪地里等待,等待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猎人会为他的模样惊艳,然后停下脚步把他的皮毛割下来放进竹筐。
陈月江以为只要这样自己就满意了。
她让他搬进她的房子里,吃饭时和他聊天,睡前摸摸他的脸颊,她教导他,劝诫他,亲吻他,用不知如何形容的关系和他生活在一起。
姜左可以不爱他,但不能不管他。
可陈清泉说,姜左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这也许就意味着迟早有一天,她会结婚,她会和另一个宋笑在一起,然后她就再也不会管他了。
陈月江这三天里,没有试图和外界联络,只是一直思考着这样的事,内心深处那黑色和白色的琴键就慢慢交融纠缠在一起,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肮脏的深灰色。
姜左那些耐心教导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让陈月江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他还是很糟糕,此时此刻的内心所想比当年只有八岁的陈月江还要糟糕。
如果他有钱,那些荒唐扭曲的想法也许还真可以实施。但现在的陈月江没有力量。
所以在这没有姜左的三天里,他只能不停地思考,想从那团深灰色里挖出更黑暗更有力也更温和的办法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但没有。
所以,姜左如果不爱他,陈月江这个人应该永远都不可能变得更好了。
在思绪的最后,他望着无星也无月的仿佛被流放至虚空的夜晚,蓦然得出了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悲哀的结论,然后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
夜深了,陈月江拉开窗帘往院子里望了一眼,没有人来。
第25章 “那你亲亲我吧。”(双……
姜左第二天就联系到了新的投资商, 因为计划的日期已经接近了,时间比较紧迫,姜左这边开了很高的条件才在一天之内签下合同, 顺利拉到了这笔投资。
她忙了一整天,半夜十二点才有空看眼手机。
和陈月江的聊天框里,她发的那条消息依旧在最底下, 看来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现在都没在他手里。
这个点了, 有事也只能明天再做。
陈清泉不管怎样也是陈月江的哥哥,姜左不觉得他除此之外还能对陈月江做什么。
她并不担心陈月江的安危,也不担心接下来还能不能见面, 陈清泉不可能一直把陈月江关在家里。
所以姜左一早又照常去公司工作, 午休吃饭时给余白发了条消息问他陈月江昨天和今天有没有去上课。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余白也在纳闷,因为陈月江从来不会旷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