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gb](6)
姜左搅着杯子里的冰块道:“你哥跟我一见如故,太高兴了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男生握着茶杯抿了口茶,没出声。
姜左又道:“他可能有什么想法,不过肯定是为了你好。”
男生依旧不出声。
姜左就慢腾腾地搅起了自己的咖啡,冰块叮铃叮铃撞击着杯壁,就这样过了大约两分多钟,男生才终于开口道:“能不能别说陈清泉了。”
姜左一挑眉,有些好笑:“那说什么?”
男生低着头闷了口茶,滚烫的茶水在暖气十足的屋内没那么容易凉,他喝得太快,一不注意被烫到,皱起眉咳嗽了两声。
茶水撒出来一点,抽纸在姜左桌子面前,他伸手时快速地、似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才低头擦干净桌上的水。
那只手臂修长,线条绷得很用力。
等擦干净了,他拿起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要走了?”姜左转头看他。
男生点点头。
姜左也站起来。
“坐地铁还是打车?”
“有司机的。”男生淡淡道,“我去门口等。”
“行。”出了门,姜左冲他道,“那我先走了。”
男生点点头。
姜左转身朝刚才的方向往回走。
她今天第一次来,对这地方不熟,正想打开手机看看导航,身后忽然有人喊她:“那个。”
姜左回头,男生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风把深红色的围巾一角吹得微微晃动,他面无表情,乌黑透明的瞳孔望着这边,其中好像映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陈月江。”只听见他的声音缓慢地混进了风里,“我叫陈月江。”
第3章 “智者不入爱河。”……
告别后,姜左打了个车。
她刚回国不到一周,既没有雇司机,也没有请佣人,暂时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一套她爹生前住过的大别墅。虽然在城里,但不在最繁华的地段。
其实不难猜出姜海升是怎么想的。
比起要和左邻右舍住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他更愿意一个人住得偏远一些。
这人就是多疑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他也没有替他处理一切事务的专属秘书,房产继承都是等律师来办的。
之前的佣人姜左倒是一回来就全解雇了,现在偌大一栋房子只有姜左一个人,关门声都能在屋里回荡好久。
许音把这称为有钱人才有的孤独。
姜左心想还好姜海升没死家里,不然她就得考虑卖房子的事了。
以前,还住在那个没有电梯的老小区时,姜海升除了整天捣鼓做生意的事就是喝酒,喝得大醉回来看见姜左就得揍她一顿。
姜左小时候还怕,长大点了,叛逆期了,她直接指着姜海升鼻子咒他快点得肝癌去死,然后被姜海升追着打了一路,搞得街道办事处的人来调解了半天。
再后来,姜左长得跟姜海升差不多高了,姜海升就再也没揍过她。
不过那时他的事业不知道在哪得了高人指点,正在步步攀升,也没功夫搭理这个女儿。
再然后嘛……
姜左倚在楼梯栏杆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半晌,忍不住评价。
“……好土。”
年少时,姜左恨这个亲生父亲恨到想把他碎尸万段,在日日夜夜的不断反刍里,甚至想过哪天他如果下死手自己就和他搏命。
如今长到这个年纪,她却出乎意料地就这么突然地、轻易地释怀了那些有关爱与不爱的人生命题,有时她反而会思考姜海升做事的原因,尝试了解他的思维。
当人可以客观地评价自己的父母时,也许就算是一种成长吧。
反正姜左把这称之为“年纪到了”,但遭到了许音的强烈反对,说她们现在正是闯的时候,不要讲一些丧里丧气的话。
好吧,姜左暂时持保留意见。
今天坐了一天办公室,回到房间,姜左给手机充电,进浴室洗澡,洗完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又开了个线上会。
做完一系列的工作,她才有空看看其他消息。
YJ:“你公司离我家好远啊,我坐了一小时的车。”
YJ:“腰酸。”
YJ:“而且司机把暖气开太大了,还热。”
姜左把列表从头划到尾才瞥到了陈月江的消息。
她回道:“那跟司机说一声。”
“他是陈清泉的司机。”
“不想跟他说话。”
“刚才那杯普洱好苦啊,我都没尝到茶味。”
姜左:“苦就是茶味。”
“是吗?没喝出来。”
“我那么晚喝了茶,一会儿还睡得着吗。”
“你还喝的咖啡,咖啡也好苦的。”
姜左在看文件,抽空才会回下他。
经常抬头再低头的那么一会儿功夫那边就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线上跟线下的感觉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姜左觉得好笑。
*
第二天下班后,姜左被许音喊出来吃饭了。
她们有个高中同学,姓琨,大家都喊他王棍儿。
那时是个全校皆知的痴情种,追了他们班班花两年多才把人追到手,最后大学都考在一块儿,说是模范情侣都行。
许音那时也比较天真,艳羡地跟姜左说希望他们以后能结婚,被姜左扫了一记白眼。
现在看来,姜左这人虽然有时候消极得不像个正常人,但确实慧眼如炬。
时隔多年再坐在一张桌子上,王棍儿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大家都识趣地不问,但耐不过人家喝了两杯就开始哭。
姜左在旁边看他哭得抽抽噎噎的:“姜左,到现在我才觉得,你他妈是真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