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14)
半个点后,朋友忙完过来,包厢里的热闹再次升级,假意的恭维,善意的调侃,在朋友接连喝了十来杯酒后,温辞终于逮住机会跟朋友搭上了几句话。
话题自然与苏澄有关,哪知已经有五分醉意的朋友谈虎色变,悄声告诉他不便多说,还提醒他如果当真认识苏澄,那还是尽量别再联系的好。
据温辞所知,梁牧川和苏澄从小一起长大,既如此,梁牧川知道苏澄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
无所见,也无所闻。
温辞有点懊恼自己竟然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苏澄似乎在做某种不被世俗接受的事。
万一只是误会呢?
他几番考虑,当晚回家后佯装不甚在意地跟秦渝聊了聊。
秦渝将他所了解到的全说了出来。
以孤儿的身份长大,又以律师这个职业进入社会,他看到了许多人间疾苦,大多是由于贫瘠才导致了诸多的无能为力。
苏澄却不然,一个从小生活优渥的富家子弟,却因为一个意外误入了一个被权贵操控的世界,别无选择,逃无可逃,希冀是为了报复而忍辱负重,现实是在清晰意识下看着自己堕落,遍体鳞伤。
仿佛是上帝摇骰子,赠送了苏澄一个险象迭生的人生。
只是故事就足够骇人听闻,更别说这样一个可怜的人就存在于身边。
温辞从没天真地认为这个世界有多干净,但也没想到权贵下的生活如此肮脏。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水底下待久了,胸腔压抑到快要爆炸。
但他坚持紧闭着嘴巴,努力稳住心绪,因为他清楚无论如何愤慨怜悯,他都不能置以一词,否则秦渝很可能会因为他的感受而多做考量。
冷静之后,背脊隐隐发凉。
再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也不得不从现实出发,去揣测苏澄与他接触的目的,身处淤泥之中的人,实在不太可能空出多余精力去交友,而跟他存有最直接的联系的人是秦渝。
或许正是因为秦渝已经拒绝了去趟这个浑水,他们才选择迂回曲折地从他身上下手。
人心难测,就算是他多虑了,也可以算作是他自私,他不愿让秦渝参与到这种难保会有生命危险的复杂事件中。
那之后,温辞再也没有主动找苏澄聊过天。
苏澄是个聪明人,也礼貌地沉默着。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温辞很难不想起苏澄与往日反差极大的那张脸。
仿佛一个天真纯粹的少年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没能逃脱世俗,染了白纸,变得冷艳而陌生。
那种生活,煎熬又折磨。
温辞小时候是个可怜人,但随着年岁往上,就没人觉得他可怜了,他自己更是自觉幸福。
他的艰辛年岁不长不短,好在占在开头,总归是过去了。
苏澄的艰苦岁月却已经足足要去了他人生的四分之一,是正在进行时,且未来尚不可知,那才是真的可怜。
好在画展临近,温辞被李教授叫去帮忙,没有太多闲暇时间沉浸在悲伤中。
画展开幕当天是工作日,秦渝将温辞早早送去画展后约定一起吃午饭,温辞觉得午休就那么点时间,一来一去很麻烦,秦渝的态度却不容拒绝。
谁知临近午间,事出意外,李教授坚持要带温辞去跟几位大师一起吃饭,他只好通知秦渝不必来了,但秦渝为了不耽误温辞的时间,早提前往这边来了。
温辞感到十分抱歉,秦渝安慰说没关系,最后只是赶来美术馆匆匆见了一面,都没能怎么好好说话。
来看画展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各方学生和院校老师,再就是各大院校凭本事请来的大师。
自毕业之后,李教授一直惦记着温辞,温辞好不容易有心钻研,他自然更加看重,绝不放过让其与各位大师交流的机会,圈内的局能带着就带着,仿若亲儿子一般,恨不得给拴裤腰带上,逢人便举荐,这就使得温辞个人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不得已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秦渝鸽子。
秦渝没有半分抱怨,依旧早晚接送,就算不能一起吃饭,只见个面也会如约而至。
温辞愧疚到无地自容。
画展最后一天,他坚持推了庆功宴,谁劝都不好使了。
本来约好结束后跟朋友们聚餐,有两个朋友因为工作原因没法儿来,这事儿就又往后延了。
这样一来,倒正合他意,他只想早早回家,跟秦渝一起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
赵毅这段时间也忙得昏天暗地的,这天临近闭馆才姗姗来迟。
温辞调侃他日理万机,他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
“两画手,编辑,作者,三方因为意见不合差点打起来了你敢信?都是小女生,个个儿都跟要吃人似的,我劝哪方都挨呛。”
“最后呢?怎么解决的?”
“听作者的呗,毕竟人原创,一个不如意,一声号召,能被书粉喷死。”
温辞点点头,“理应尊重原创。”
这话赵毅认可,但真要论结果好坏,还是编辑的意见靠谱,但没办法,版权没买断,只能协调着来。
赵毅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最后又绕到温辞的三幅画前站定。
这画他早几个月前就看过了,好看是好看,但温辞二次元画了那么些年,总觉得只选一边发展不值当。
他调侃着问:“要不,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偶尔帮帮我吧,你看看你那微博评论,多可惜啊。”
“你跟秦渝说去。”
赵毅出馊主意,“咱瞒着他呗,反正他也忙,又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