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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41)

作者:祝合 阅读记录

赵毅这晚没走。

秦渝只是跟他一起沉默地吃了一顿饭就回卧室了,之后就没再管他。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考虑到尽管秦渝是清醒的,这样也不算正常,他还是留下来了。

他就宿在沙发上,一夜无眠,当天色渐亮,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说服秦渝,所以一通电话把将他们拉扯大的院长请来了。

院长身为长辈,秦渝是敬重的。

他将话听进去了,但也没有完全采纳。

最后只同意帮温辞举办一个小型丧礼,就在家里。

至于温辞的骨灰,他答应了会送去公墓,但时间由他来定。

在家举办丧礼,要在农村就再正常不过了,可在城市里,要被邻居知道了,左右得被抱怨一句晦气。

即便小型,小型到什么程度?

温辞性格好,圈子里喜欢他的人很多,消息一放出去,多的是人想来送一程。

在家烧香,得开窗透气,那味道一飘,肯定惹邻居膈应。

不合适。

但当赵毅看见秦渝拟邀的名单,他总算明白了,秦渝是真打算悄悄的。

名单上拢共就十来个人,就平常最常约见的那些朋友。

他想让秦渝再多写几个名字,可秦渝把名单递给他后转身就回卧室了。

他想了想,温辞出国的时候都是偷偷的,就是不喜欢欢送那套,平常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就没再多事,按秦渝的意思办了。

客厅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灵堂。

赵毅把中间的茶几、沙发都挪到了边上,屋里的摆设能收起来的都收起来了,从殡仪馆订了不少东西,都是后半夜让人给送上来的,他觉得挺不尊重温辞的,可比较起来,他更不乐意旁人在背地里嚼逝者的舌根。

尽管秦渝拟邀的人很少,来的人还是不止那几个。

赵毅当然有再三表明不要大肆宣扬,但是这个消息着实是太让人震惊又难过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认为这样的做派不合适,不够庄重,不够恭敬。

好几个人都是抱着重新为温辞举办一个正式的丧礼的想法去的,可他们都没能见到秦渝。

秦渝一直待在卧室里,锁着门,不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赵毅告诉他们,温辞的骨灰其实已经被带回来很多天了。

他们一时无言,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来自于那个房门紧扣的房间里的凄凉与哀伤,比他们心中的惋惜多一千倍一万倍,他们便理解了,体谅了。

沉默地去上香,沉默地随便找个角落就地坐下,沉默地回忆,沉默地喝酒,沉默地抹去眼泪。

这场送别醉了很多人,但没人撒酒疯,安静的氛围贯穿到了最后。

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还保留着来时的体面。

等人都散去,赵毅抱着温辞的骨灰,敲了两下卧室的门,“是我。”

秦渝开门,伸手,又手肘稍一用力,门差点又关上了。

赵毅忙伸脚挡住,有点急地说:“还有饭,你吃点儿。”

秦渝就把温辞送回床上,再回来接了饭。

门又关上了。

赵毅像是习惯了,杵在门口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回沙发上坐着打电话,让先前约好的保洁上来。

直到凌晨,除了主卧,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净,该撤的都撤了,该归位的也都归位了。

赵毅就去主卧敲了敲门,“收拾完了。”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复,他只是通知一下而已,说完就离开了。

秦渝全天都坐在温辞那边的床下,以确保不会将外面的声音听得真切。

他把温辞的画册和画本都拿进来了,一页一页很慢很慢地认真翻阅着,感受着,回忆着,思念着。

为逃避,为麻痹。

当温辞终于回到他身边,一整天的不安与孤独被安抚,他的眼睛开始哭诉酸涩,身体开始传达疲惫。

他面朝着温辞侧躺着,闭上眼进入睡眠模式,他想要快点入梦,他想要梦见温辞。

可能是因为在地上坐了一整天,受了凉,他的身体久久没有回暖,把被子从腰部拽到脖颈处,又忍不住蜷起身体,还是觉得冷。

他喃喃说:“小辞,今年的冬天也太冷了。”

当他好不容易入睡,也如愿以偿地梦见了温辞,醒来后,他又哭了。

梦里的温辞目光有些忧郁,语气里有一丝委屈,“你怎么不送送我呢?我想你送送我呢。”

秦渝的嘴巴几张几合,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眶越来越红,只能通过反复吞咽忍下眼泪。

温辞从来不会逼秦渝什么,梦里也是,笑容又渐渐浮现在脸上,他温柔地说:“没事的,我逗你玩呢,我再陪陪你吧,等你想送我走的时候我再走。”

反被安慰的秦渝心里一点都不好受,但还是受执念驱使,他问:“可以吗?”

“可以啊。”温辞爽快地回答,又说,“但也不能太久,你知道的,我不想困住你。”

温辞这样说,秦渝就没办法继续好好聊下去了,因为温辞当初走也是这个原因。

可他明明,是想要被困住的啊。

他太难过了,他觉得天都塌了,他弄塌的,还全塌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开始引咎自责,自怨自艾,但很倔强地并不想采纳温辞的提议,所以将视线放低,罕见地不想跟温辞对视。

他们太明白对方的欲言又止了。

温辞很轻很轻地叹了声气,虽然微乎其微,但秦渝还是听见了,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拥抱,没有实感,没有温度,他只是知道,温辞在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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