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语(17)
日头渐渐西沉了去,余霞成绮,犹如一面瑰紫色的大海,翻涌着粉色的云浪,波澜壮阔,一眼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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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但是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
天色渐晚,比赛也拉开了序幕,不少参赛人员已经换好衣服在后台候场,脸上都画好了精美的妆,或紧张或兴奋地聚在一起聊天。
小小的一个歌手比赛高手如云,炸出来不少男神女神,现场气氛热烈,只苦了秃头主任,这个时间点了还得劳心劳力地四处巡查抓人。
“凌郴,给我一只耳机,我耳机坏了。”
段汐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去,拍了拍凌郴的肩头。
凌郴正抵在邢秋雨后背上低头刷题,闻言从题集中抬起头,似乎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从花里胡哨的题目里头闯出来,看清楚眼前穿着白色西装的段汐。
“你不是要上场了吗?听什么歌啊?”凌郴问他,半点没有要把耳机给过去的意思。
段汐撇撇嘴:“你是不是没看秋姐发的节目单啊?我要后半场才上去,还早呢,快让我听听歌,我好紧张啊。”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参加比赛,看着一个一个人上台表演节目,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紧张得恨不得躲起来。
要不是想安慰人,他才不会上台表演什么节目。
“不给。”凌郴无情地拒绝了。
“为什么!给我一只也成啊!让我好好鉴赏一下您的歌品嘛!”
“另一只在邢秋雨那里。”
段汐:“……”
段汐鞠躬着后退:“打扰了,臣告退。”
叶筱青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拉住段汐的袖子就往后台走:“别玩了,快到你了,先去后台备场。”
“段汐?他刚刚干嘛来了?”邢秋雨转过身,“第五题你会做吗?”
“热身来了吧。”凌郴乐得直笑,他摘下耳机,耳边明明没有了女歌手低吟浅唱的情歌声音,却莫名蒙上了一层缱绻的意味儿,连带着心情都雀跃起来。
他拿过邢秋雨的题集,在第五题的图上拉了两条辅助线:“这都不会?看我的。”
看见邢秋雨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书本上,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凌郴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恶狠狠地说:“我脸上有花?看我干嘛,又不是没见过,给我看书!这么简单都不会,白叫你学霸了。”
说完他自己倒噗嗤一声笑了。
邢秋雨其实并不是不会做,他就想找个话题跟凌郴说说话。
他笑着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把目光移到了题目上,两条辅助线刚好勾勒出一个爱心的模样。
俩人吵吵闹闹地做完了这道题,段汐的节目也开场了。
等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段汐反而不紧张了,抬手轻落在钢琴键上,弹出一串柔和的声音,像玉珠落盘,余音袅袅,宛转悠扬。他唱的是一首老歌,有一段时间他们家附近一个贵族幼儿园经常放这首歌,凌郴和邢秋雨放学路上就经常听,也能跟着哼哼两句。
段汐还是第一回 在众人面前弹钢琴唱歌,就连凌郴都不知道这小子还点亮了这技能,惊讶地抓紧了邢秋雨的衣袖。
邢秋雨揉揉他的手,凌郴又改握住了他的指尖,兴奋地说:“邢秋雨,咱家孩子出息了!”
邢秋雨指尖轻轻一勾,把他的手纳入掌心,满足地点头附和。
一曲罢,喝彩声不断。
邢秋雨刚想去队伍后头的书包堆里给凌郴拿件衣服,却注意到叶筱青神色异常地悄悄离席了,往综合楼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段汐从后台溜回来了,西装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只穿了件白衬衫,手里还捧着一束糖果花,一来就问他俩:“你们有没有看见叶筱青?”
凌郴好奇:“你找班长干嘛?”
“有事儿。”
拿着衣服的邢秋雨刚好回来,直觉他俩有情况,便指了个路:“我看见她往综合楼那边去了。”
“谢了。”段汐匆匆离去,正是往综合楼的方向跑去。
邢秋雨勾勾手指,凌郴心领神会,披上衣服,俩人猫着腰,躲着苏兰秋的视线,也跟着溜了,徒留两本题集放在凳子上被风吹开,翻阅到画着爱心的那一页细细描摹。
外头刚下过一场迷蒙细雨,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泥土味道,室内如火如荼进行着比赛,室外的昆虫也不甘于寂寞放声高歌。
段汐是在综合楼顶楼的废弃教室找到叶筱青的,他到的时候,叶筱青正蜷缩在角落里趴在膝盖上哭,月光斜斜地从教室前门照进来,从她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哭起来没什么声音,只有偶尔能听见她抽噎几声。
“班长,哭什么呢?”
段汐笑得晴朗,把怀里的糖果花束递到她怀里。粉红色的糖果花束小小一捧,衬得她的脸更是小了一圈,大半张脸都被黑框眼镜挡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无端地,段汐很想揉揉她的头发,问问她怎么把自己吃得这么瘦。
叶筱青胡乱地擦擦脸,问他:“你来干嘛?”
“来安慰爱哭鬼吧?”段汐说。
“你才爱哭鬼。”叶筱青小声嘟囔。
段汐却不反驳,笑着坐到她对面的桌子上:“嗯,爱哭鬼安慰你。”
“想哭就哭吧,今儿我帮你守着,哭到天塌下来我都帮你撑着。”段汐说,“但是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
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好熟悉的话。
叶筱青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蝉噪蛙鸣的午后。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没有一地鸡毛,没有摔锅摔碗,父母都很爱她,送她上了江城最好的幼儿园。她在幼儿园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是个十足的“大魔王”——但却有一个人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