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入赘我家后(72)
翻滚涌动的火气顶在胸口,脏话随即破口的瞬间,身子被人轻轻巧巧揽过,苏达只觉得飘忽一晃,紧接着手上被塞入一杯冒着凉气的竹筒杯。她视线随着身子扭转,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
“我回来晚了,老板说紫苏饮也很好喝,你尝尝。”言语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苏达目光转到手中淡粉的饮子上,不耐烦地摆肩离开他冒着冷意的手心,斜睨一眼,便站在一旁小口啜饮。
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明显是在生气。
苏时清皱眉,他离开前人还好好的,怎么现下又冷脸。
锐利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瞥向对面郎君,难不成是他惹了夫人不快?
手中折扇“啪”地展开,自带一股风流,他笑着抬眉看向那郎君,仿佛话家常一般熟络,“不知郎君可过了乡试?”
“过了?你看不起谁呢?”小郎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鄙夷的斜睨苏时清,傲气十足道,“我可是梵江解元!”
苏时清也不怒,轻摇折扇,“大晟永春十七年,天下分路二十五,京府有二,府二十三,州二百三十一,监五十四,县一千一百零七。【1】二百三十一名解元,谁又一定保证会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前一甲。毕竟前三甲有五十几人,一甲只三人。”
“既然已经考上解元,那郎君一定懂的‘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的道理吧【2】”
小郎君白脸涨红,指尖颤得像是得了疑难杂症,嘴皮子张张合合也没发出半个音节,又怒瞪一眼苏时清,拂袖而去。
苏达看那人刚开始还身正步阔,除了人群脚下速度便越来越快,仿若生风,不出几息人就消失在过往叫卖声中。
又一口粉色汤水入舌,酸酸甜甜,口齿生津,不由自主又小啜一口,清爽解暑,心中也畅快肆意极了。
见苏时清凑身过来,她嫌热的小退一步,又瞥向人群中,“真该问问那解元的大名。”
苏时清眼尾下垂,抿紧唇瓣,委屈中生出丝丝疑惑。“一个狂妄自大的儒生,有甚好知姓名。”
苏达一杯饮子正好喝完,她屈指点点竹杯,反手倒扣在箱笼上,杏眼中闪烁着细碎光亮,只听到木头与竹子间撞击发出的闷响伴着不屑一顾地娇俏声。
“等明年会试放榜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在榜上。”
叨扰生意的人一走,周边几个看热闹的儒生便凑了过来。
“郎君巧言利口令某佩服,”
“听君一席话,我倒真想看看这书里倒是暗藏什么乾坤。”
“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一本。”
“可有策问方面的书籍?帮我找一本。”
七嘴八舌间就卖出了十几本。
苏达心中的那点仅余怒火也随着一笔笔铜钱进账而烟消雾散。
炎日当空,连偶尔掠过的一丝轻风都带着灼热。
苏达身侧有人扇风,自己则坐在箱笼上,手伸在摊位下,一个一个认真地数着铜钱,清脆的铜钱碰撞声比含上满嘴冰渣还要清凉去火,身心爽快。
她的嘴角越发向上,抬手分出二十文扔进卖力摇扇的人的手上,“喏,紫苏饮的钱。”
苏时清看了半响,收进荷包。
西市过往人流不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喧闹嘈杂但却闹中有序。突然间一声长喝划破热浪,苏达他们离西市东口有些距离,根本听不清喊了什么。只能看到长街东口的人群一股脑地掉头往回走,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地往外挤。不少人紧挨着摊子往回艰难行走。
其实西市的摊位说白了,就是由简单的木板搁在用石块垒砌的底架上,上面摆放好要卖的货,还得特地在四角压上石块以免被轻易地掀翻。
可现在人潮涌动,骈肩迭迹。眼看着木板被挤得往里一寸又一寸,不过好在没有打翻的迹象,但人群循着摊位边沿往前走时,手腕位置刚好在摊位上方,所以手臂轻轻一挥,就会带动摊上书本。一波人流涌过去,临边的书本已经七扭八歪,半个“身子”悬在沿上了。
苏达想伸手把书够回来,奈何手臂不够长,拼得指尖泛白也碰不到书角。她抿上唇,屈屈手指,准备再试一次。
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连书带手臂给推了回来。
她仰头向后去看大手的主人。
那人只轻拍她肩膀,又指指旁边的商贩。
苏达顺势去看,这些商贩们一个个全部将摊位上的货左摆右放重新梳理。一阵鼓捣后再看摊面上,各个都摆的满满当当,好像没卖出去几样货似的。
她不明所以,也跟着有样学样。把空出的位置上,都用叠在一起的书本填上,乍看仿佛一本没少。
片刻后,人潮微些,能大概听出有马蹄声混在杂乱的脚步中,苏达踮起脚后跟往人流的反方向眺望。
就听耳边响起,“是金吾卫。”
金吾卫每日都要巡逻,为何这支队伍一来,商贩战战兢兢,人群皆散?
苏达百思莫解,只好循着隔壁的小贩问,左边这个看她瞧过去,只堪堪对上视线,就立即敛眸猫下脑袋,手忙脚乱地摆臂摇手的驱赶苍蝇。他一个卖簪花小玩意的哪会招来那么多苍蝇,若是再隔几户卖猪肉猪下水的是这反应,可信度还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