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入赘我家后(88)
抿着嘴状似无异地瞥向一旁,脚下早已翘起腿,鞋尖轻轻画个弧,便能轻巧剐蹭到正坐在苏达右边人的小腿。
“怎么不吃了?”
苏父最先发现她的异样,他夹起一只块鲈鱼,另一手揽袖搁到她碗里。
苏达低头看一眼碗中的夹着香柔花的鲈鱼片,又撇一样吃得春风满面的西平,眼皮半阖,干脆撒手。手中木箸啪的一声,陡然间分崩离析。
在附上一句冷冷地,“没胃口。”打定主意要扫了这一桌子人的兴致。
除了不受干扰还在大快朵颐的西平,其余人都停下手中木箸。
朝颜暮色偷偷对视一样,身子暗自后仰,企图逃离是非中心。
苏时清脚下白色皂靴早就被蹬蹭得面目全非,他轻轻抿唇,身板如悬崖劲松,立得笔直。袖中修长手指却沿着鼓凳,鬼鬼祟祟地向左侧人手腕位置抓去。
一击必中。
苏达憋足了气力挣了挣,纹丝未动。她咬紧唇,也不再顾忌其他,狠着脚就踹过去。对方竟也不躲,灰黑占据的半侧皂靴又橫添一道小巧的粗麻鞋印。
他还抬抬脚,垂眸看了半响,从苏达的角度看他非但不怒,反而唇角上扬,也不禁脸上一热。
手腕一阵冰凉缓缓向下,像盛夏饮子店里的冒着寒气也让人想无限接近的凌冰。此刻她却只想拼命甩掉,不想多挨一下。
可越发缠绕她的凌气却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不出片刻就已经与她五指相缠,指缝相交。
“酥酥,西平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时清阿弟,不要无理取闹。”
苏达先略过手上强烈地存在感,将视线投向苏父,不满地回击,“西平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家什么情况您还不知道吗?哪有地方让给他?”
“不是说了,可以先跟我睡,把东厢收拾出来,到时候给他。”
她虽然能大致猜测出,阿耶为何同意西平住来家里,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两人半真不假的亲事。
苏达无可奈何,终于强忍着不情愿望向西平,“西平。你来说说,你愿意跟我阿耶去打地铺吗?”
“自然……愿意。能跟当朝三品大员同睡是我的荣幸。况且我还真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伯岳翁呢。”
听听这话说的,要不说这人涉世已深,深喑处世之道。圆滑的都滑不溜手,还更显得她尖锐骄横不容人。
如此就只能指望他那位好哥哥出场了。
手上既然甩不开,她只好趁机那圆润的指缘去抠,去拧、去印。与她十指相扣的人转过头,情深意切地望着她,缓缓开口。
“西平,苏府只是个一进院子,已经没有空闲地方了。”
西平嚼着嘴里的蟹黄,铁了心地要住进来,“刚伯岳翁还说东厢能空出来呢。”
好言好语相劝,可他偏生不听,苏时清还想再说什么。可西平却透过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只好将要说的话生生截住。大拇指覆上苏达柔软的虎口,轻轻摩挲似在安慰。
本想着这西平看起来还挺怕这阿兄的,借着苏时清定然能威慑住他,可没想到,苏时清早上怒喝的作用仅持续半个时辰,他的态度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故态复萌。
难不成苏时清被这狡诈的小子拿住把柄了?
她半眯着眼,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试图想找到一丝暗中被拿捏的不同寻常。
可一个吃得酣畅淋漓,另一个握着她不撒手,哪里看得出丝毫不妥。
阿耶还沉浸在一副阖家欢乐的氛围之中,苏达瞥向暮色。
暮色明显一怔,没想火还能烧到她身上,心里顿时慌了一瞬,抿了抿干涩唇。
就听娘子心有不甘地愤愤道,“去给我重新那一双木箸,在添碗饭来!”
她才如蒙大赦,赶紧逃离这个诡异又紧张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临走前还特地拽走了摒息看戏的朝颜。
两人一走,后厅内便只剩下苏家的几个主子。
本来已经稍显缓和的气氛此刻又随着西平的一句话,而变得剑拔弩张。
不过却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
“阿兄,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连名字都改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的名字,难道我还做不了主吗?”
苏父还非要从中插上一脚,“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若你已经知晓自己姓名,那自然得改回来。”
不知为何苏达感到她被握着的手划过一丝丝细微颤抖,只在细枝末节间,轻微的好像是她的错觉。
她只向身侧轻瞥,便收回目光又投向苏父。
“阿耶。现在的重点是西平不能住我们家的事,不要偏题。”
苏父谁也不想得罪,依旧苦口婆心,“西平不过来小住几日,你一个当阿姊的,怎么如此不容人。”
苏达闻言简直想笑,阿耶莫不是官场混迷糊了,官场上整日说雨露均沾,如今也用到家里。那他怎么不能和光同尘呢?干脆随了自己的想法,把人请走不就完事了。当官时做不到,在家里也做不到。
可她还没笑出声,就有人先她一步笑了出来。“噗嗤”一声,在这一触即发的餐桌上极为炸耳。简直就是为准备好的爆竹燃了捻。
这声笑听在苏父耳里,就像是指着鼻子骂他,在这和亲生女儿校正半天,才发现自己才是搞不清状况的那个。犹如脸上挨了一闷棍,丢人,也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