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入赘我家后(93)
他们正站在钟鼓楼的石级上。钟鼓楼位于长安城正中心,除了入夜上锁,平时皆有士兵把守,她每日听着晨钟暮鼓,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
高处风烈,仿佛能吹走人的胆怯,苏达兴奋地拽着他往上走。直到爬上一层楼台上,徒手摸上那一口冰凉的大铁钟,望着内里的鼓面,才终有实感。
苏达把怀中酒坛放到城墙上,开阔的视野让人心胸也跟着豁然宽广。
她望着满城的整齐排布,又错落有致的坊市。
长吸一口气,随着晚风又缓缓呼出,她说,“你看,我们家在最不起眼就快要消失的城西尽头。”
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还特意伸手去指,直接就指到了那头的闪着点点火光的城墙。
自嘲道,“还是城墙更有存在感。”
满城灯火均被框在一个个小格子中,通衢广陌,还能看到金吾卫在巡逻。
苏达看了半响,思忖甚久,得出结论:她还是想住得近一些,至少是在现在这个位置能一眼望到的坊市。
不由得看向身侧的郎君,翻出佩囊中的酒杯,双手举坛小心翼翼地倒满两杯。
先他一步拿起一杯,视死如归地抿上一大口,都说酒壮怂人胆。
今晚不管是威逼利诱,软磨硬缠,还是连蒙带骗,就算无所不用其极,也要让苏时清心甘情愿的认回他的举人身份,老老实实地备战明年科举!
第48章 酒色误人“乖。”
只轻轻开口,便被灌了一嘴凉风。
“苏时清,我和阿耶救你那天,下了很大的决心。”娇俏的声音飘忽在空中,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稳重认真。
苏达没去看他,又捧起酒杯抿上一小口。
“苏时清。”
“嗯。”
“苏时清?”
“嗯。”
“苏时清!”
“嗯。”
“你不嫌烦吗?现在想想,你对我和阿耶吩咐的事,好像从不推辞。”她双手扶着冰凉又粗糙的灰色石墙,指尖犯了紧,捏出一段白色隔断。
她转过身,歪着脑袋,杏眼中冒着盈光水雾,开口便是梅香酒气。
“你说说,是为什么?”口齿虽然清晰,睫羽眨眨,有着不同以往的钝感。
苏时清深深地看了她半响。
她也在一瞬不瞬的回望着苏时清,想从他的透亮的眼里,平静的表情上,紧闭的口中知道这个纠缠她许久的问题。
“其实我知道,你不光对我这样,你对我阿耶也是一样,甚至更听话,比我这个做女儿还听话,”苏达晃着发懵的眸子牢牢锁在他身上。妄图从细枝末节的风吹草动中寻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他依旧没回答,反而是端起那杯一口未饮的梅花酒。
相比问话时的磨磨蹭蹭不发一言,此刻的他就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仰头抬手一饮而尽。飘逸的长袖描绘出流风的形状,一如这个人一样,慢条斯理,不露声色。
“我知道。”转回身不再看他,望着满城的烟火灯烛,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抱起酒坛摇摇晃晃又满上一杯。
鼻尖的冒起酸气,眼角不知不觉蕴了一抔温热。
“你是想待在我们苏家的,是吧。”她也学着苏时清的样子一杯灌进口中,冷酒掺着冷风被猛倒进温热的喉咙,不知是动作太急,还是酒水太冷,一股辛辣蹿进气管,她只觉得嗓子一阵痉挛,整个喉咙和肺都在叫嚣着,抗议着。不知是酒水还是口水被猛然吸进又被骤然咳出
。
她不管不顾地弯起腰背,好像头猫得越低,就一定能把不舒服的那口气给咳出来。
喉头的灼痛和肺部的窒息感已经让她无暇再顾及其他。她在茫然无措地拉起的一只修长大手和着手中酒杯一同被紧紧攥在怀里,
苏时清不觉轻笑,竟是个小酒鬼,呛成这样也不忘手中的杯子。
另一直大手在她后背随着干咳的节奏猛拍。
等她轻咳着缓解刚刚的剧烈不适。才又抬起头,只委屈的望着苏时清,眼角热热地感觉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苏时清视线落在她像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杏眼和鼻尖,连带着丹唇都硬咳成绛色。
“没事吧?”
苏时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手就抚上了染着泪痕的眼下,冰凉的指尖触到已经泛冷的泪渍,不着痕迹的抹去。指腹上若有似无的清凉感隐隐传来,让他有种想摩挲的感觉。
对面的小女娘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呆萌可爱,平时的机灵劲在这一刻都隐入那双被洗过的莹亮杏眸后。
“苏时清。”
“嗯。”
“呜呜……哇!”被酒精麻痹的小女娘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他扶额抹过散下发丝,顿觉无奈,刚刚想好要如何回答她。不过思忖半响,转瞬之间就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虽然每人撒酒疯的方式各不相同,可这般直抒胸臆的,他也还是第一次见。
嘴角忍不住勾起,却遭到了对面小女娘的冷眼控诉。
“你!呜……你笑什么?我就。嗝,我就知道,你……就是,嗝……想赖在我们家。”
苏时清的手被骤然松开,凉风习习刺激着染着梅香的肌肤,他禁不住抬眼去看。
苏达像是赌气般拨开他的手,她双手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空空如也的小瓷杯。掌心湿漉漉的反着莹莹月光,她抬手去扒拉那只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