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100)
随从心下一惊,未曾想到他会如此重视,又见他拿出了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甲胄在身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女子。
随从正揣测此人身份,便听韦玄忠吩咐道:“此人便是那大桓女皇,叫他们照着画像搜寻,无论如何,若来者是她,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到云京。若能取其性命,桓朝必乱,蜀地至少二十年无忧。”
明白此事要紧,随从立即领命,不敢懈怠。
为求稳妥,他火速飞鸽传书之后,又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去送信。
沈渊醒来时,晨曦刚刚撒下。
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警惕地坐了起来,就看到趴在床边的段曦宁。
见她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似乎困极了,睡得有些沉,并未被他的动静吵醒。
担心她睡得不舒服,他想要让她到床上睡,却有几分虚弱,怕是抱不动她,不敢惊扰。
沈渊静静坐着,难得能与她这样相处,出神地看着熟睡的她,怎么都挪不开眼。
他竟异想天开地想,若是能长长久久地与她这般待着,便是让他去死也甘之如饴。
其实,他腿脚未伤,头虽还在发蒙且隐隐作痛,却并无大碍,若是趁此机会抛下她离开,轻而易举。
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极不舍,一步都挪不动。
长久以来,他迷惘也好,逃避也罢,归根结底是觉着自己身若浮萍,想寻找心之所向。
现下他似乎明白了。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段曦宁不知何时醒了,见他盯着自己出神,抬头盯了回去。
不得不说,沈渊确实是谪仙般的翩翩公子,即便是缠着一条包裹伤口的白布,也不显狼狈滑稽,反而气质高华,仍旧赏心悦目。
意识到她醒了,他才回过神来,忙问:“可有不适?”
她托腮笑道:“本来不舒服,沈公子养眼,将我的不适都驱散了。”
“莫要玩笑。”被她逗得一时语塞,他哽了哽,耳根微红,佯装板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想起了什么,他赶紧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想到救他们的人,她眉头微挑,道:“被一对师徒救了。”
“还好。”他松了一口气,起身将床铺让开,“你安心再睡一会儿吧。”
“别了。”她上下扫了他一眼,起身盯着他额头上隐隐渗血的白布,“你伤得不轻,乖乖躺着吧。”
“我……”沈渊顿了顿,“我没事。”
“没看出来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也能这么皮实啊!”她玩笑一句,起身凑到了他眼前问,“真没事?”
“真,真的。”她猛地蹭这么近,他话都要说不利索了,明明满不自在,却像被人定住一般,就这样直直与她对视着。
“给我看看。”她竟直接来掀他衣服,吓得他急忙躲开:“不必,真的没事。”
见他躲闪,她收回了手,故作不满:“扭捏个什么劲儿,你身上的伤口可是我包扎的。”
“这……”沈渊没想到她会纡尊降贵做到这个地步,一时不知该谢她,还是该因男女授受不亲而赧然。
眼见他又要作揖道谢,她赶紧抬手制止:“诶,别来这套!怎么说咱俩这次也算经历过生死了,给你治点小伤,举手之劳。”
沈渊愣了一瞬,半开玩笑地问:“那我们这算生死之交了吗?”
两人正说着话,京墨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了:“哥哥姐姐,听着你们醒了,特意给你们留的粥,来趁热吃。”
放下手中的托盘,他还偷偷打量着两人,小声道:“哥哥,姐姐,你们放心,在这里没人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的。”
段曦宁一头雾水:“什么在一起?”
沈渊却立即明了他的意思,忙反驳:“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出奔,只是有要事在身。”
说着他赶紧觑了一眼段曦宁的脸色,担心她会不悦。
段曦宁并未没想那么多,而是看到进来的京墨,突然想到。当时遇见他时,他曾说沈渊长得很像他师父。
对啊,她说那个人怎么总觉得很眼熟,原来是与沈渊相像。
回过神来,她看京墨还在屋子里里杵着,立即撵人:“小兄弟,我有话与他说,请你回避。”
京墨对他们两人好奇极了,不太愿意出去,问:“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听吗?”
段曦宁脸冷了几分,反问:“你说呢?”
她冷脸的时候,就连满朝文武都能吓得忐忑不已,别说吓唬一个孩子了。
京墨不情不愿地出去,心中有些幻灭。
话本上不是说,与爱人私奔的姑娘都是温柔如水或是热情似火的吗?
怎么这个姐姐这么凶!
段曦宁才不管他想什么,等他出去,转而问:“沈渊,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人,同你长得很像?”
沈渊眸色有几分黯然地摇摇头,正是因为他与父王,与那些兄弟叔伯,甚至与一母同胞的兄长都长得不太像,所以才从小到大都被骂孽种。
她道:“这小孩儿的师父,与你长得很像,一会儿你要不出去看看,是不是你的旧识?”
沈渊疑惑不解,从小到大他认识的人轻易便能数清,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中有什么旧识?
想到这种事她不会信口胡诌,他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她不再多说,递给他一碗粥:“喝吧,休息好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她将自己手中的粥一口干,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瘫:“我再睡会儿,等我起来咱再商量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