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140)
听他似乎有饶他一命的意思,商陆连连以头触地,一派感激涕零:“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第81章 界限分明
事已至此, 沈渊已无心思再待在书房中,便大步出了承明殿,朝乾阳宫而去。
临到乾阳宫门外, 他却踟蹰起来,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一直徘徊着, 思绪万千, 既不离去, 也不进去。
他内心极为煎熬, 既不愿说谎骗她, 又担心她知道了事情之后会大怒,满是彷徨。
眼看日暮西沉, 不知过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往宣政殿求见。
段曦宁正埋头成堆的奏章之中,听闻宫人通报, 放下手中朱批, 活动了一下垂头久了有些酸痛的脖颈,转头看向一旁打理奏章的素筠:“竟这么早就来了。”
素筠胸有成竹地笑道:“陛下待会儿可要愿赌服输, 不要耍赖。”
段曦宁一面叫人宣沈渊进来,一面不服气道:“莫高兴得太早,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片刻之后, 待沈渊进来,她又调侃:“沈公子,怎么空手来啊?”
沈渊行礼过后, 斟酌许久,询问:“那舆图乃我当初练手之作, 不知陛下要来可有大用?”
段曦宁瞥了素筠一眼,又看向沈渊:“图呢?”
沈渊深深一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随即请求:“陛下,是我御下不严,出此差错,甘愿领罚,但求陛下饶商陆一命!”
段曦宁轻嗤一句:“罚你又有何用?倘若他拿的是我大桓的边关布防图,大错已经酿成,将他挫骨扬灰都难解朕心头之恨。”
沈渊底气不足地恳求:“还请陛下看在此次并未有大碍,且那图错漏百出的份上,高抬贵手。”
段曦宁绷着脸,状似若有所思,实则在心中已骂骂咧咧。
他亲娘二舅爷的,啥实话都往外吐,不说实话能死啊!
就你有嘴,就你实诚!
“算了,谁叫朕宽宏大量呢?”许久,等在心里骂痛快了,她才道,“你既愿领罚,每日便不该如此清闲,自己去太傅那里领命,准备去学宫授业吧。届时罚你一年俸禄,如何?”
听她如此处置,沈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急忙应道:“谢陛下。”
“退下吧,朕自有计较。”她佯装不耐地摆摆手,并未多言。
待沈渊出去,素筠脸上的笑意也藏不住了:“陛下,愿赌服输。”
段曦宁无赖地问:“你说,是不是你派去的大宫女私下里与他通气了?”
“臣怎敢欺君?”一听她想耍赖皮,素筠忙为自己辩解,“再说,陛下既想试探沈公子,此番应当心满意足才是。”
段曦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十分抗拒:“我不要打耳洞!”
素筠有些惋惜:“臣命人打的那几副坠子都极衬趁陛下的。”
“你喜欢就自己戴,不要给我戴!”段曦宁撇撇嘴,依旧死死捂着双耳,仿佛下一刻素筠就会硬按着她将坠子穿她耳垂上似的。
“好。”素筠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那臣给陛下挑几幅好看的头面?”
见自家陛下囧着脸看过来,素筠觉着这样的陛下才生动得像一个风华正茂又活泼的姑娘,而不是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原本沈渊便打算诸国朝贡之后去学宫授业,而今诸事已了,他自然应诺,隔日就去了太傅府上拜见。
他许久未曾来过府上,难得再来,梁太傅自然十分开心,一股脑地将自己最近得的孤本、字画皆拿出来与他品鉴,恨不能将自己这段时日的读书心得全都倒出来。
谈论起这些,无论是学子还是家中子孙,都不及沈渊能叫他称心。
这让沈渊颇为愧疚,与太傅说了许久的话,还将自己寻来的颜真卿真迹作礼相送。
两人论了许久的书法真迹、锦绣文章,沈渊才终于道明来意。
得知他打算正式去学宫授业,梁太傅思量良久,提议道:“小沈,传道授业并非易事,你年纪尚轻,纵使学富五车,只怕也轻易不能服众,贸然入太学反倒是害了你。不如先从四门学历练起,老夫自会同陛下说明缘由。”
大桓官学中的四门学、国子学、太学之间是有严格限制的。
四门学所有白身皆可就读,国子学必得是童生才能入学,太学则惟有秀才方可入学。
此外,入不了太学的也可入律学、算学、百工学、兵法、礼学、政论。此六学直接同六部对应,若是能通过六部的部试,亦可谋官。
除六学外,另外的崇文、弘文二馆在前朝时原本只为王公贵族开设,并不收寒门学子,大桓重启六学二馆之后便取消了身份所限。
段曦宁觉得原本的六学与二馆之间颇多重复,便将其中一馆稍作修改,供桓军普通将士家的子弟免除束脩就读,另一馆改为武馆,以教授兵法、武艺、骑射为主,为大桓培植年轻武将。
只是受大桓国力所限,且缺乏授业的先生,这二馆并未收多少学子,如今还是门庭冷落的景象。
沈渊清楚,贸然求高位定会因德不配位徒惹灾殃,且难以服众,太傅这样安排其实正好,便拱手长揖道谢:“多谢先生。”
梁太傅极乐意代劳,笑呵呵道:“你我为忘年交,老夫托大,以恩师自居,为你取字如何?”
按大桓习俗,若在加冠之前立业,多由恩师取字,以示亲近。
此事沈渊自然清楚,闻言颇为感激:“恩师取字,求之不得。”
“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梁太傅捋着胡子轻吟,“就取‘含章’二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