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52)
引路人吓得冷汗涔涔。实在是他能想到有些名气的寺庙只有这个了,再想不到别的。
此人正想再解释一番,便见眼前人影一晃,像是朝着山上去了,连着路上遇见的沈公子也不见了踪影。
沈渊只觉得方才将他拎下马的那股力道又将他提了起来,带着他在山上飞了起来。
脚下层层石阶飞速后移,无处着落的不踏实感让他有几分慌乱。
落地时他脑袋都是一片空白,只觉有几分不真实,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扭头见一旁是段曦宁,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仍有几分结舌:“陛下,方才,方才是……”
“轻功啊。”段曦宁仰头看着眼前云归寺的匾额,随意道,“你没见过轻功?”
沈渊勉强把气理顺了道:“先前只见过陛下飞身而起,竟不知如此奇妙,有如仙人。”
段曦宁乜了一眼他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未多说什么,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要找佛寺吗,这就是了,走吧。”
见她迈步上前,沈渊诧异:“陛下也要拜佛吗?”
段曦宁只淡淡道:“过几日要杀人了,提前过来超度。”
瞥了一眼他惊疑的模样,她不再多说,大步朝寺内走去。
沈渊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赶紧跟上她,路上不时觑着她的脸色。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虽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绪低迷,还有几分哀伤。
想起她是从城外的方向而来,是出了什么事,须得劳动她专门出城一趟吗?
云归寺是一座超然世外的佛寺,庙宇皆古朴庄重。
踏入其中,倍觉清幽,惟有空灵的钟磬之声夹杂着檀香传来。禅意悠悠,隔开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难得有人前来,门口洒扫的小沙弥微诧,彬彬有礼地上前询问来意,引着他们进了大殿,里面稀稀疏疏坐着几个诵经的僧人,看起来皆有了些年纪,为首的便是住持。
住持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眼含悲悯,带着淡淡宽和笑意,像极了静静俯瞰世间的佛,看向他们二人时亦波澜不兴。
沈渊双手合十,虔诚上前:“大师,晚辈想为亡母供奉一盏长明灯,有劳大师。”
住持温和地看着他,缓缓开口:“施主乃千里之外,南国之人,何故在此祭奠?”
此言一出,沈渊讶然地看向住持,道:“思念亡母,寄托哀思。”
“哀思在心,心念万物生。”住持不疾不徐道,“若心有住,则为非住。”
沈渊道:“晚辈知大师之意,只是心无所归,这才假借外物寄之。”
住持爽朗一笑,点点头:“施主,请随我来。”
段曦宁在一旁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两人交谈,未动亦未言,如旁观者一般,惟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是觉得无趣,她踱步出了大殿,让小沙弥引她去禅房坐坐。
待得两人供奉好长明灯过来,住持平和地看向她,念了句佛号,问:“施主可有所求?”
沈渊前一瞬还担心大师识破段曦宁身份惹她不悦,下一刻却见她竟朝大师抬手轻揖,言语熟稔而又不客气:“行了,老头儿,跟我摆什么得道高僧的谱?”
第30章 满城风雨
听闻此言, 沈渊错愕地看向她,又看了看住持,便见这位大师一扫方才仙风道骨的模样, 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嗔怪道:“你这捣蛋徒弟,就不能给老夫留点儿脸?”
段曦宁白了他一眼:“说吧, 你一介江湖草莽跑人家寺庙里做什么?污了人家清净地。”
“什么江湖草莽?”住持气得跳脚, 扯着嗓子强调, “是游侠, 游侠!”
段曦宁轻哼:“不都一样?”
“孽徒, 孽徒!”住持指着她骂道,“欺师灭祖的孽徒。”
骂完之后, 得了段曦宁一个白眼,他这才正经了几分,尽力想继续摆出得道高僧的架势,却怎么看怎么另类。
他解释道:“先住持算是我师兄, 前些年他坐化了, 我也老了,想清静清静, 来替他照料这寺里上上下下。”
段曦宁揶揄:“可别给人家照顾得关门了,那才是造孽。”
住持瞪着她哼了一声, 问:“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好好地上这佛寺来干什么?”
段曦宁信口胡诌:“无聊,陪这位小兄弟出来踏青赏景。”
住持瞥了一眼沈渊,往段曦宁跟前凑了凑, 低声问:“新欢啊?”
沈渊又不聋,自然听得见, 急忙要解释,就见段曦宁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老头儿,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胡说八道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这把老骨头抗不抗揍。”
“不禁逗。”住持悻悻地缩了回来。
段曦宁面色凝重了几分道:“老头儿,也帮我为一位朋友点一盏长明灯吧,愿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好。”见她如此,住持当即点头应下,又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当如斯,切莫哀伤过度。”
两人从寺中出来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微凉的山风轻轻拂过脸颊。
极目远眺,只见重峦叠嶂,有飞鸟在天际悠悠划过。
漫步山林之间,心中似乎也能得片刻宁静,空旷悠远,让人心生眷恋。
沈渊时不时看向她的脸庞,踟蹰许久,终于道:“陛下,那位大师……”
“是我幼时的一位武师父。”段曦宁道,“当年曾教我一套内功心法。”
难怪两人看起来熟识了。
沈渊了然,转而问:“是有什么人仙逝了吗?”
“嗯。”段曦宁应了一声,只道,“是我的朋友,一位命苦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