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67)
李老军医是大桓军中最德高望重的军医,救过无数将士的性命,后来因受了伤又年纪大了就不再随军,这些年带着独女李妁四处游医去了。
这事段曦宁倒也知晓,还派人去赏了不少年礼。
贺兰辛抬眸看着她,道出心事:“家母有意让我与李姑娘结缡。”
“这是好事啊!”段曦宁眼前一亮,又问,“那李姑娘可愿意?”
李老军医与过世的贺兰将军是故交,两家一向来往密切,贺兰辛一直对这个小妹妹颇为照顾。
她仅有的几次见李姑娘,便是见这位姑娘略显腼腆地跟在贺兰辛身旁。
贺兰辛点点头:“是,李伯父先与家母提的,想来李姑娘是愿意的。”
“你情我愿,挺好的。”段曦宁见他仿佛是欲言又止,主动问,“可还有事?想要叫朕赐婚?还是想给李姑娘请诰命之封?这是大事,能办到的朕都给你办妥。”
你情我愿?
贺兰辛眸中有几分迷惘:“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李姑娘成亲。母亲与李伯父都乐见其成,我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似乎这桩亲事可令所有人满意。”
他又问:“陛下,你说,人究竟该为何而成亲?不是两心相悦,当真也能白头偕老吗?”
段曦宁显然没想过这种事:“我又没成过亲,我怎么知道?”
贺兰辛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问:“陛下可有想过同何人成亲?或是与何人两心相知吗?”
段曦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虞升卿那厮犯病时,也这样莫名其妙地问过她许多不知所谓的话,直白地问:“干什么,贺兰辛,你不是也跟虞升卿那家伙一样,喜欢我吧?”
虞升卿曾经也是父皇为她挑选的亲卫之一,同贺兰辛一样,算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说是亲如手足也不为过。
谁知道这家伙抽的哪门子风,还是喝了什么假酒,有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将她堵在墙角,说是倾慕于她,说要与她白头偕老。
吓得她差点儿以为他让鬼上身了,还打算请一位天师给他驱邪来着。
贺兰辛刚饮的一口酒差点儿被她这句话惊得喷出来,猛地咽回去又被呛的咳了好一阵。
缓了缓,他赶紧道:“我与陛下,乃是君臣,亦如兄妹,无关男女,与升卿是全然不同的。”
“那就好。”
不然她真的要怀疑,父皇都给她找的什么人,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兰辛好奇地问:“陛下不喜欢升卿,那喜欢怎样的人呢?”
既然他诚心问了,她也好好想了想,摇摇头:“想不出来。你呢?不喜欢李姑娘,喜欢谁?”
“我并非不喜欢她,只是……未到一往情深的地步。”贺兰辛心中犹豫,“我有时会想,若我以后遇到一个两心相知的女子,却已娶了李姑娘,对她们岂非不公?”
段曦宁毫不留情地嗤笑:“可拉倒吧!你都这把年纪了,不安安心心跟李姑娘过日子,等着天上给你掉下个知心人吗?”
“你成天混在兵窝里,难不成打算跟哪个老兵油子知心?”
贺兰辛就知道,自家陛下好似天生与“风花雪月”四个字势不两立,全天下也没有比她更不解风情的人了。
他今天是咋想不开的呢?居然想找她解心中之惑,还不如去找伏虎喝酒。
瞥了她一眼,伏虎还不如她。
她只是情窍未开,伏虎那可是心眼儿都没长全。
他饮了口酒,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越说越荒唐了。”
“我看你就是想娶人家李姑娘。”段曦宁接着又道,“不然叽叽歪歪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母亲回绝了不就行了?”
这话倒是将他点醒了几分。
似乎他从未想过让母亲替他拒婚,这桩婚事,他虽犹豫,却并不排斥。
第39章 踏雪寻梅
段曦宁又提议道:“这婚事你娘跟她爹乐意不顶用, 你还是当面问问李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你?别到头来闹得鸡飞狗跳的。”
她派去驻守武康的大将韩新柏,家里便是鸡飞狗跳的, 与他夫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还能打起来。
有几次她上朝时还看见韩新柏脸上顶着挠痕, 差点儿没忍住在朝堂上笑出声来。
这两口子吵得凶的时候, 韩夫人曾大晚上的跑进宫里来告状, 叫她给评理。
可怜段曦宁没黑没白地料理完国事, 还得给臣下断家务事, 头疼不已。
她也不好因几句吵架时口不择言的话,就真的给韩新柏治罪, 便叫人打了他二十板子便算了。
这么一来,他夫人反倒还心疼上了。
这对夫妻真是奇特极了,在一起时能打得跟仇人似的,分开了又想得慌。
这次她命韩新柏驻守武康, 若非多有不便, 夫人定是要跟过去的。无法陪同,两人便隔三差五地鸿雁传书, 那酸词儿写的,她偶然看见一回, 直酸得牙疼。
她扭头看了看贺兰辛, 又想想腼腆文静的李姑娘。
这两位要是成了亲,应当不至于能干架干到宫里吧?
一壶酒见底,贺兰辛脑子反而清醒了几分, 放下空了的酒壶道:“谢陛下解惑,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府上一处宽阔的院子, 与京中其他府邸喜好摆放奇花异草的院子不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
院中除了有一处葡萄架与秋千架外,旁的空地上也都被辟成了药圃,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是极喜欢各种草药的。
哪怕是室内,也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香。
院子的主人正坐在窗边的坐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古籍,指尖却放在书页上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