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吃等做皇后的日常(92)
连块裹尸布也无。
而解毒剂的普及程度更为糟糕。
按理说贾明远,即卞扶,研制的解毒剂极为有效。可泸景许多药坊大门紧闭,怎么敲都没人来开。
徐雍启等男子正值壮年,人高马大的,一看便不是当地饱受病害摧残、需要买药的百姓。
只能由沈阁乔穿一身扯破的粗布麻衣,脸上糊得乱七八糟去试探敲门询问。
好不容易敲开一家药坊的门,来开门的老板将厚厚的麻布缠于口鼻,一脸嫌弃地看向沈阁乔,连连朝她摆手。
老板语气很不耐,“做什么的?”
沈阁乔低眉,“来买药的,说上面下来的那一批。”
老板手默默摸上一旁的门边,好似为下一秒关门做准备,他问:“你有多少银两?”
沈阁乔想了想,从破败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这些够吗?”
老板看了眼沈阁乔脏兮兮的掌心,翻一管个白眼后,将沈阁乔推出门外。
同时,伴随着一声叫骂,“穷鬼!一贯铜钱还不够老子进药材的钱!”
沈阁乔又“咚咚”敲门,在门外大喊,“老板,要多少钱你同我说,我家中还有一亩地!”
“有一亩地,你拿一贯铜钱找我寻乐子?骗谁呢!”老板不开门,但显然还在木门边上。
沈阁乔又喊:“老板,没骗你,我夫君是官府的人!他同我说这点钱足够了!”
门内迟疑了半晌,但还是未开。
随后又是一声叫骂:“狗屁,贱娘们连官府的人都装上了!官府的人早服过药剂了!”
沈阁乔再叫老板也不开了。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喊哑的嗓子,仰头看向徐雍启,“听起来,没几个百姓能服上药剂。”
苏钰城在一旁很有正义感地骂了声,“什么破老板!肯定是仗着官府欺压百姓,非逼得百姓卖地卖房来买药,然后他和官府大赚一笔!”
徐雍启将水袋递给沈阁乔,好让她润润嗓子,一面摇头道:“那位老板也谋不到什么利。”
“啊,会吗?”苏钰城疑惑。
徐雍启“嗯”了声,“他只是个普通的药坊老板,哪里能让官府愿意给他赚钱的机会?关于解毒剂的钱,他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徐雍启道:“老板所说,一贯铜钱还买不来那些药材原料。”
泸景瘟疫的蛊毒特殊,所对应的解毒剂自然也特殊,其中有几味药材不是寻常药坊能寻到。
故从朝廷那边,下派的除了解毒剂的配方,更有那几味特殊药材。
而银两运输尚有损耗,更何况药材这种偷拿些也难察觉计较的物品。
于是一层一层、一级一级,药材越运越少。
同时“黑市”开始流通这些特殊药材,价格也一层一层的,越炒越高。
药材原料的钱尚如此之高,泸景百姓又怎么能买得起药?
这种整条官僚线都暗暗溃腐的情景下,就算泸景知府是如海瑞那般的清官父母官,恐也无从下手。
陈昔尧将徐雍启的意思解释给苏钰城听。
苏钰城听了更摇头,挠头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啊?圣上只让我们来管泸景,可这样听起来,若要处理泸景之事,必然要将上面好多官僚一同处理,这怎么可能办到啊!”
苏钰城又仰头,看向他一路崇拜的徐雍启,问他:“七爷,你当年处理淮漓水患,也有这样的情况吗?”
徐雍启淡淡开口:“党派勾结,官员贪墨,从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你当时怎么处理的啊?”
徐雍启眼神望向泸景府衙的方向,他淡淡开口道:“毒要一点一点刮。”
现在,先要去对付那位尸位素餐的泸景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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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共同方向都要朝泸景府衙,但先分头去办些别的事。
徐雍启派苏钰城先去宣敏那,瞧瞧徐忍冬审讯的如何了。
陈昔尧则负责去把周留从府衙内叫出来,问问徐雍墨那边的谈话情况。
沈阁乔,则和徐雍启一道。
泸景事态的瘟疫比沈阁乔想象得还要糟糕,她揪了揪徐雍启的衣袖,问他:“你有把握解决吗?”
徐雍启抬眼扫过潦倒四周,有位老妪一直盯着他们看,眼神像是既想过来朝他们讨些东西吃,又怕这几位陌生人会朝她拳打脚踢。于是那老妪又悻悻走掉了。
道路空旷。
泸景生病了,它是停滞的,甚至是被放弃的。
徐雍启望着四周,恍惚间像望见三年前的淮漓,而泸景又比淮漓更糟些。
而之后,定然有比泸景瘟疫更糟糕的情况。
大荣朝幅员辽阔,每年向朝廷进贡的物品穷尽奢华。可在这华美布料底下,一切都在溃烂,一切都是烂摊子。
军纪归整,塞北刚平,南疆又异动。
徐雍启闭了闭眼,现下只有他和沈阁乔在,他才呈现出一点茫然与无力神色。
“我没有把握,乔乔。”徐雍启说,“三年前在淮漓,我没有把握,现在我也没有把握。”
沈阁乔抬眼,徐雍启一向深邃坚定的眼,此刻显出些脆弱底色。
眼前这个人,带着一行人跋山涉水,平安无恙地抵达泸景。
他一直做得这样好,无坚不摧的模样,像个铁人。但铁人会生锈,徐雍启也会累,会从心底里涌起深深疲乏。
沈阁乔杏眼里流淌的全是心疼神色,她抬手,轻抚上徐雍启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