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何安(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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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芷安回到宴会厅。
妆未花,身上也是干的,但有潮湿的气息,纪时愿第一时间察觉到,不明真相的她只当是:“我爸是不是说你什么了?他那张嘴一直刻薄歹毒,我就经常撞见他把他学生骂得狗血淋头,所以你千万别当回事,大不了回头我替你骂回去。”
叶芷安摇摇头,“跟你爸爸没有关系……和他聊天,挺舒服的,他还告诉了我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我真心感谢他。”
纪时愿半信半疑,“那你怎么……哭了?”
“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被叶芷安拼命压下的委屈,在对方的关怀下卷土重来,她的声音里不受控地染上哭腔,“我好像总在错误的时间里,肖想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
纪时愿听愣了一瞬,连忙安慰,没几句被人叫走,几分钟后才回来,看见叶芷安像暴食症患者一般,不停歇地往嘴里塞东西,还觉不够,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形象地徒手去抓白瓷盘里的慕斯蛋糕,糊得嘴角全是奶油。
纪时愿愣怔不已,好半会才想到伸手阻拦,一脸担忧地问:“昭昭,你到底怎么了啊?”
叶芷安边哭边笑,“甜,太甜了。”
甜腻在胃里无法消解,只能顺着眼眶往外排泄。
“甜食能不甜吗?”后背凝着不少目光,纪时愿扭头恶狠狠地警告了句:“再看信不信我把你们都赶出去?”
人群霎时做鸟兽状散开。
纪时愿拿手帕替她抹干净手,“突然这么折磨自己做什么?”
叶芷安止住哭腔,拿手背抹了下脸,“嘴巴里有点咸,想用甜食冲淡味道……现在没事了,我应该再也尝不出她做的红烧小排的味道了。”
纪时愿还是听得满头雾水,但没有追问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的背。
叶芷安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被蚕食掉一块,害她陷入强烈的空洞与迷茫之中,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四年前同纪浔也分手也是这样——她大概是步入了所谓的情感戒断期。
叶芷安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少有些扫兴,留下一句对小公主的生日祝福后,打车回了公寓。
那天晚上,在极度清醒的意识下,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有关于应溪的,也有纪浔也的,其中就包括几天前他被大雪覆盖的惨白面容。
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边咬指甲边给他打去电话,无一例外得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讯号。
打车去且停,只有张嫂出门迎接,告诉她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也没说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是在国外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下班,叶芷安又去了趟且停,照旧没等到人。
她猛然意识到,她好像把纪浔也给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刀了~下周四正文完结叭~
第50章 50 第七场雪
◎献祭◎
叶芷安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掌控欲强的人, 她会主动去追求一些新鲜美好的事物,可等到真正拥有后的它们向她传递出即将离开的讯息,或是告诉她她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拥有后, 她不会产生过多不甘心的情绪, 更别提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强制它们留下。
直到纪浔也失联长达一周后, 心底的惊慌告诉她她并非没有偏执的一面, 只是迄今为止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或物, 都并非她人生中的必需品,其中包括四年前的纪浔也。
她知道他云淡风轻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脆弱敏感的心,在他看来, 她就是一只蚌, 里面藏着一颗最能让人觊觎的珍珠能量, 他也需要它, 于是想方设法地撞大她的缝隙。
——比起爱她, 四年前的他,对她更多的只是一种精神依赖。
但显然她低估了他的雏鸟情结,高估了他对生活的欲望和面对心理痛楚时的承受能力, 长达四年的空白, 让他这份依赖逐渐模糊成贪恋, 近乎病态的执念和爱慕。
她要不要他、愿不愿意再爱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一定程度上或许等同于一个非生即死的选择。
叶芷安大脑如遭重击,心脏开始狂跳, 捞起茶几上的手机, 给纪时愿拨去电话, 开门见山地问:“最近你和你哥有联系过吗?”
“没呢, 他也还是没联系你吗?”
叶芷安嗯了声, 话锋一转, “以你对你哥的了解,要是他遇到一样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东西,他会怎么做?”
纪时愿没有多想就说:“以他那蛮横无理的脾性,不管那东西是不是已经有主人了,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手。”
“如果,我是说如果。”叶芷安强压下不好的预感,舔了舔干涩的唇,“他要是放弃了对那样东西的执着呢?”
“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他憋着什么更坏的招,或者——”
他想从源头解决问题,比如放弃自己。
纪时愿嗓音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干巴巴地抛出一句,“不太可能吧。”
叶芷安喉咙里像铺了一层未经打磨的钢片,锋利的边角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她的喉管,一张嘴,全是铁锈味,发出的声音晦涩难听,“那晚他跟我说,让我别再爱他了,我一直没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几天,我好像有点懂了。”
纪时愿安静听她往下说:“他不再执着从我身上要个未来了,换句话说,他决定放开我了……像他那种不死不休的性格,宁可折磨自己四年,也不愿意彻底跟我断了……所以,那晚如果他还残存着一丝念想,是可能说出让我别再爱他这种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