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何安(132)
叶芷安视线滑落到他右手腕缠绕着的纱布上,渗出的血异常刺眼, 两秒的停滞后, 她又看向他左手, 那里还束着她亲手编织的红绳。
陈旧的红将她满腔的烦闷短暂性压制住, 语调听上去起伏也没那么明显。
“你有没有看过昨晚的气象预报?”
纪浔也点头, “当然。”
有她在的节目,他一期不落,盘到包浆也生不出丝毫厌倦之心。
“你还记得今天白天最低温度几度吗?”
“零下两度。”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一件湿衬衫, 一条湿长裤。”说完, 他忽然笑起来。
这笑精准地踩上叶芷安雷区,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怒火持续翻滚着,到底心疼他, 没将对峙的阵仗拉长, 而是绕过他, 大步往回走。
也是巧, 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林盛安, 又撞见这么一副极具刺激性的画面:
男人高高大大的身形压下一截, 脑袋低垂着,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跟在一个比他瘦小不少的女人身后。
这又是在整哪出?
这对前任,可真他妈会玩。
见两人有把自己当成空气晾着的意思,林盛安不乐意了,非要出声显摆自己的存在感,“虽然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但最好还是赶紧去医院做个精密检查,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叶芷安侧过身,定定看向他,“受伤的人是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置身事外的冷淡姿态经不起细品,多看几眼,就能察觉到其中的表演痕迹过重,在场的两个男人很给面子没有点破,纪浔也笑着往下接:“这人天生斜视,我们昭昭甭跟他生气。”
林盛安忍下将这白眼狼骂到狗血淋头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我斜视的毛病暂且不提,先说说你的,这几天没怎么进食,本来就低血糖了,还往外放了这么多血,抽烟酗酒样样沾,寒冬腊月穿一件湿衬衫在外面乱晃,你这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我呢就说到这份上,你要是还不打算去医院,我也懒得再管,省的到时候被你回怼一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过你放心,你要是哪天嗝屁了,我一定去你灵堂送上最大最贵的花圈。”
叶芷安眼睛一斜一瞪,将矛头对准林盛安,“林先生,你好歹是个医生,能这么诅咒自己的病人吗?”
林盛安算看出了,这是一个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说她前男友一点不是的主儿,“行,我的问题我撤回,先走一步,至于你们,就继续留下来解决你们的问题。”
他刚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又归来,左侧臂弯搭着件堪比被子大小的羽绒服,右手提一个袋子。
林盛安往里瞄了眼,一条灰色卫裤和……平角内裤。
叶芷安把大衣丢给纪浔也,下巴一偏,指向一旁的直升机,“现在就去医院,坐直升机去。”
纪浔也:“裤子现在不换?”
她脚下飞快,直视前方说:“上直升机换。”
林盛安听乐了,递给老同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纪浔也没搭理他,懒洋洋应了声行,“那我就先不害臊了。”
听闻此事的纪时愿第一时间改道去了医院,看见叶芷安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立马小跑过去,“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大碍,调理一阵就好了。”
纪时愿松了口气,捕捉到她红肿的眼睛后,有些难受,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会行事乖张、全然不顾后果的堂哥,“昭昭,你被吓了一跳吧,不过没关系了,以后都会好的。”
纪时愿几乎没有安慰过人,又只是个局外人,这会脑袋空空,抛出的措辞毫无感染力。
叶芷安轻轻嗯了声。
纪时愿把袋子递给她,“沈确说你这几天大概率会住在医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至于换洗衣物,一会儿会有人送来。”
叶芷安心一暖,认真说:“谢谢你们。”
“你要真想谢我们,就别学我那混账二哥,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继续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纪时愿前脚刚走,赵泽后脚出现,身上带着浓重的脂粉味,不难推测出是从温柔乡里抽身赶来的。
赵泽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到一旁几乎把脑袋埋进膝盖里的叶芷安,风风火火地打开了病房门,十几分钟后,唉声叹气地走出,拿出根烟抽,想到还在医院就收了回去,准备走了,才瞥见长椅上一动不动的小蘑菇。
“这不是小叶吗,不进去干嘛呢?”
叶芷安听出是谁的声音,碍于实在没心情跟他说话,最后连头都没抬起来。
赵泽给自己找了斜对角一处空位,大剌剌坐下,“人嘛活着总会有一时想不开的时候,就跟阿浔现在一样,换句话说,他这么做可不是在跟你卖惨,或者刻意引起你的注意力,惹你生气……更何况就他那怂样,哪敢真的惹你生气啊。”
叶芷安这才掀起眼帘,冷声回:“他都敢死了,还不敢气我?”
她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当然她也气自己,后悔那天把话说重,逼他做出了这般险些毫无转圜余地的抉择。
这是赵泽第二次近距离感受她的伶牙俐齿,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一面在心里斟酌可以用来充当和事佬的措辞。
“我呢,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不知道爱这东西是什么狗屁玩意,估计我那兄弟也不太懂,但在我看来,懂不懂其实没那么重要,关键看他的态度和表现。”
见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这个话题的反应,赵泽继续往下说:“你俩分手这四年,他去过好几次你在的江宁气象台,不过没进去,就在外面远远看着,梦溪镇他也去过几回。大概是那时候没做好跟你见面的准备,每回都跟做贼一次,大半夜才过去,一去,就在你家门口站到天亮。有几次,我都怕他被当成变态抓起来进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