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她亲手剪断的一条线，被风吹向遥远的两边。

是了，迟了八年的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呢？顾彧能记得她、认出她，或许她都该烧高香了。自己心中如刀刻留痕般的旧事，没准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一段褪色的记忆罢了。

毕竟他早已不是那个黏人的高中生了，而是站在明亮舞台上，被万千人崇拜着的明星，片酬千万，前呼后拥。

这样的落差让周窈心里酸涩无比，她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顾彧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就听边上的房门轻响，指尖刚好擦过她的皮肤。

“我听走廊里有响动，还以为又是什么私生饭呢，没想到是你啊。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想通了？”

两人不约而同向边上看去，就见卢灿灿穿着一身黑色蕾丝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十分妖娆地倚靠在门边。

而她的眼神，则直勾勾地盯着顾彧。

周窈将她方才的话听了个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

她蹲了一晚上，以为卢灿灿独自回来时收心养性了，没想到她这次看上的，竟然是顾彧？！而更离谱的是，顾彧好像还答应了？！

怪不得电梯里他不按楼层，原来他本就是要来这层见卢灿灿的。

胃里酸水翻腾。

周窈看了看顾彧，又看了看卢灿灿，最后还是将视线对准了顾彧。

她咬了咬后槽牙：“不打扰了，祝两位愉快。”

然后跑着冲进边上的逃生通道。

“喂！周条条！”顾彧要追，却被卢灿灿一把拉住。

“她谁啊？你助理吗？”

顾彧一把甩开她的手：“放开！你个老妖婆！”

“什么？！”卢灿灿又惊又怒，但眼前的“鲜肉”却不管她，也跟着跑进了逃生通道。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此时楼道里哪里还有周窈的身影，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

周窈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回到车上，小扬见她脸色铁青，便问：“怎么了？被发现了？”

“没有。”周窈上车，抱着手臂坐在后座，紧抿着唇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

小扬极有眼色，心想没准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他们蹲点的时候也没少发生这种情况，于是便也不再追问，只问道：“咱们还蹲吗？”

想起刚才在卢灿灿房门口发生的一切，周窈从牙间挤出一句：“不用了，回去吧。”

“行叭。”小扬发动汽车，在夜色遮掩中驶出了酒店。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酒店门外还有零散的粉丝在那等着。周窈看着倒后镜里越来越小的酒店大楼，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只是她觉得这些明星根本配不上粉丝的喜爱，更因为今晚出现在卢灿灿房门口的顾彧。

她扭头看向窗外，心里像坠着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追丢了人，顾彧一脸颓丧地回到房间，盯着手机发了会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房间里宛如战场，陈珂打着电话指挥对面的宣传团队为顾彧做危机公关，桌上堆满了喝空的咖啡杯。

“艹了，什么叫撤不下来？！我们参加了平台那么多的活动，帮他们完成了逆天的KPI，现在跟我说热搜撤不下来？！”

“那你们就把正面的词条给我顶上去啊！我是宣传还是你们是宣传啊！他裘景中是得奖了，但他这个奖难道就不水吗？半个小时后，我要看见‘裘景中水帝’这个词条出现在热搜榜上！”

一通咆哮结束，陈珂嗓子冒烟。

顾彧递了瓶水给他：“辛苦了。”

陈珂白眼一翻：“我到底是在为谁擦屁股啊。”

顾彧坦荡地承认错误：“我的锅。”说完，他起身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咖啡。

陈珂瞄了一眼，劝道：“这么晚还喝咖啡？”

顾彧苦笑：“喝不喝都睡不着，有什么区别？”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问陈珂：“你知不知道三十三层都住着谁？”

相熟的经纪人之间往往都会互通消息，又特别在意自家艺人的待遇，互相总有比较，所以这事陈珂还真知道。

他细细回忆了一番：“我记得有那个刚出道的什么男生组合，好家伙，直接包圆了半层楼，剩下的，就是几位老牌演员，卢灿灿之类的……哦，还有裘景中。想起来了，主办方就是怕咱们住一层尴尬，给咱们挪到这层来了。”

裘景中……又是他。

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所以周窈之所以会出现在三十三层，真的是去追星裘景中的吧。

顾彧瞬间酸得冒泡，喃喃自语：“她为什么去追裘景中？”

“‘她’？‘她’是谁？”陈珂迷茫地抬头，却未能在顾彧这里得到答案。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此时微博上战况激烈，实在没空分心。

陈珂一边安排宣传对接粉丝引导舆论，一边监督战况，一边又抱怨宣传公司没用，打不了硬仗。

顾彧有些疲倦地半阖着眼：“那就换一家。”

陈珂有些意外：“你这可算是临阵换将。”

“将不行，上了战场也是死。”

陈珂想了想：“等忙过这茬吧，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好的团队。”说完，他又低下头刷手机监测舆情。

可是翻了一会，陈珂又疑惑了：“你那个以一敌百的大粉头一筐桃子怎么没出现啊，不会是对你失望脱粉了吧？”

沉浸在“周窈追星裘景中”这事中还未回神的顾彧一脸无所谓：“脱粉就脱粉吧。”

“你倒是大方。”随即陈珂又问：“明天你跟不跟我一起回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