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275)
程雪漫皱眉听完,这歌词什么鬼?
什么你的事情我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程雪漫呼吸着微凉的空气醒来,脑海中第一句话是“想和你共度一生,嫁不嫁给我是你的事情。”
她立刻用力摇头,想把那洗脑旋律从大脑里甩出去。
这是什么恐怖诅咒。
她起床,在灶坑里加了几块木头,又往炉子里填煤,不到20分钟,屋子里又重新温暖起来。
她赖被窝里,不想去医院了。仓房里储存了足够的煤与木头,那是她花钱买的,够她度过眼前的暮冬早春,迎来春暖花开。
她是打算在这里长住的,已经逃得这么远了,怎么还是逃不掉?
心里想着这几个字,接着就又想到樊凌宇说的那些话,他说讨厌自己的家庭,希望从那里逃跑……
而她现在,何尝不是在逃跑?从喧嚣的大都市逃到安静的小山村。
同病相怜是个比恻隐之心还严重的词。
程雪漫默默起床穿衣,不跟一伤员计较。
山地摩托车开得飞快,像是生怕饿坏那个从家里逃出来的小男孩。
这样描述有些矫情,可她骑着摩托车,飞驰在覆着雪的山间小路时,心里想着的,就是一个跻身角落,身心漂泊的小男孩的影子。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他们都一样,心里渴望逃跑。
程雪漫骑着车,去超市买几盒牛奶,又去早餐店打包了丰富的早餐。等她拎着两袋子食物,匆匆走进病房时,看到的是一派热闹景象。
原本以为空荡荡的屋子,挤满了人。
有老人,有大人,还有孩子,床上、椅子上、地上站满了人……
有一种闯进别人家的感觉。
程雪漫在人群里挤了过去,走到樊凌宇这边。
樊凌宇看到她来了,立刻坐了起来,看着程雪漫。
两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樊凌宇昨晚疯狂点赞评论之后,一直期待程雪漫能找他,哪怕是骂他几句呢,可是一晚上她都安安静静的,这让他有一种唱独角戏的感觉。
程雪漫当然能察觉到樊凌宇的小心思,可她不接招,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眼神打完招呼。
程雪漫把桌子放下,拿出早餐,摆好。
樊凌宇问,“你不吃吗?”
程雪漫摇头,“我吃过了。”
“哦。”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看着那边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共进早餐的样子,心生羡慕,他胃口不好,只低头喝白粥。
病房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探病人群,另一边则是一出默剧。
然而,也不全是默剧。
在程雪漫出去洗个水果的功夫,樊凌宇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独角戏》。
程雪漫看到了,轻轻划过,当没看到。
樊凌宇有些憋不住了,“程雪漫,我有话和你说。”
程雪漫把垃圾收进垃圾桶,拿张纸擦净桌面,收起来,拿起柜子上的体温计,对着樊凌宇测温。
她做这些时,樊凌宇目光紧紧跟着她。
程雪漫收拾好一切,他还在看着她。
她叹口气,坐在椅子上:“你说啊,我听着呢。”
樊凌宇下床,走到床位,因为伤口不能做太大动作,只能手拽着布帘,绕着床走了半圈,把布帘拉到头。
钻进布帘里,坐在床上,和程雪漫面对着面,膝盖碰着膝盖。
程雪漫手背到身后,唰地一下,把帘子拉开。
樊凌宇皱眉,又站了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又把帘子拉上了。
然后钻进布帘里,手指捏着布帘一角,靠着墙站着。
程雪漫怎么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他这是场景再现。
当年她在校外的餐厅打工,晕倒了,是樊凌宇背着她去了诊所里。
在诊所病床的白色布帘里,樊凌宇握了她的手,她大着胆子试探他,得到了回应,两个人接吻了。
樊凌宇就那么靠着墙,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没有话说我走了。”程雪漫刚要起身,忽然肩膀被人按住,樊凌宇的吻落了下来。
帘外还是嘈杂的声音,大人们说着话,商量来年开春买化肥的事,两个小孩在聊动画片。
樊凌宇按着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
程雪漫的心神又一瞬间的摇晃。
相对于这里的冰天雪地,樊凌宇的嘴唇太软,吻太温柔了。
太容易让人沉溺。
不可以。
程雪漫猛地站起来双手用力推开他,樊凌宇没防备跌坐在床上。
“樊凌宇,你别太过分了。”
“漫漫,我……”樊凌宇刚要说什么,脑后忽然淌过一股热流。
他头上的绑带,渗出了血。
程雪漫也顾不上生气了,掀开布帘跑出去叫护士。
一名护士赶了过来,拆下绷带,查看伤口,“是伤口崩裂了,不是说要静养吗?能静卧就静卧。”
那护士转头看了一眼程雪漫:“他这伤口挺深的,不能再折腾了,再有一次,就得拆线重缝了。”
“哦。”程雪漫点头,心说又不是她折腾的。
护士换了药,重新包扎,又叮嘱了几遍,离开了。
程雪漫回想刚刚,也没用力啊,他怎么这么脆弱?可不管怎么样,是她没招呼好人家。
理亏。
程雪漫看着身旁拉到一半的白色布帘,听着身后刚刚护士来安静了一会儿,护士走了后又热闹起来的一家人,默默起身把布帘拉上了。
樊凌宇看着她这么做,不由得笑了,但因为伤口疼,笑到一半变成了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