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围棋主打暴力净杀(152)
“我姓谢,您叫我谢老师就行。”
“我姓毛,我来帮工之后,小客人都管我叫毛阿姨。”
谢颖笑:“我和你差不多年纪,怎么叫你阿姨?”
两人互换生年。谢颖大两岁,顺理成章地去了姓,喊她的名,壶冰。
棋院里,大小棋手聚餐,常往陈妈小炒钻。
陈妈小炒店面小,坐着挤,桌面总是有些腻手,后厨也赶不上街边新开的饭馆干净。只是江陵棋院的棋手们,在这吃惯了,胃被陈妈拿捏得服服帖帖,任周遭新开饭馆一间又一间,他们只取一瓢,专一得很。
小文、小悦热情地向许久没来棋院的庭见秋介绍陈妈小炒的重磅新菜:
喷香黄豆焖猪蹄,酸甜糖醋里脊,酥脆大脸鸡排,热辣毛血旺,雪菜小黄鱼,拔丝地瓜……多亏新来的厨娘毛阿姨,华国各地名菜都会一手,陈妈小炒的菜单扩展了一倍。
毛阿姨总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不知累似的,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她记得住和她打过招呼的小棋手们的名字。如果小棋手有什么想吃而她不会做的,她会自己在手机上学,不到一周,菜单上又添一行新菜。
有棋手输棋之后,来陈妈小炒店里吃饭,边吃边啪嗒啪嗒往饭里掉眼泪,毛阿姨还会温声细语地安慰他,请他吃洗净了的苹果。
毛阿姨来了之后,离开父母、远赴江陵棋院学棋的小棋手们,好像多了一个妈妈。
关于她自己的家庭,毛阿姨从来没提过。
她的来历,都是小棋手们从陈妈那里套出来的。陈妈是她的长嫂。陈妈的丈夫,毛阿姨的大哥,早在几年前意外离世,二人之间本就薄弱的亲缘,从此断绝。
陈妈说,新年第一天,傍晚,正是客最多的时候,她正忙着,听客人说,门口有一个女人,形迹可疑。她出门看。
是毛壶冰。
前一晚,江陵下了一夜雪。她就蹲在积雪之间。脚上的驼色雪地靴踩进门边脏雪里,早就被雪水浸湿,没有保温作用,看着就冷。瘦削的肩上,背着个快把人压垮的大包,周身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大袄,冷得哆嗦。见她来了,毛壶冰仰面看她,颤着声音喊了句嫂,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流泪。
一开始,陈妈没打算收留她。
“你们也见到她那双手了。细皮嫩肉的,这么细巧,是弹钢琴的手,拿话筒的手,做大小姐的手,可不是能干活的手。养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已经够我受的了,再带一个累赘,我活不活?”说到这里,陈妈叹口气,“可她看着太可怜了。”
后来,陈妈发现,毛壶冰比自己想象的能吃苦太多。她形象气质好,待人亲和,做事手巧麻利,很快适应小炒店的生活,引得小炒店欣欣向荣,靠着工资,从陈妈家客厅地铺搬出去,在小炒店边上,租了个十平的小窝。
短短半年相处,陈妈已拿她当亲妹妹,委婉问她,是不是打算离婚。
毛壶冰说,她没有财产,没有律师,没有关系,没有文化。不知道怎么和丈夫谈判。只想着先从他身边离开,喘口气,能舒心一日是一日。
陈妈叹口气,说,这样不是事,到底,还是要回到丈夫、儿子身边去。
她不说话,眼神清亮,只是看着陈妈。这是一双被很多委屈磋磨得坚定的眼睛。
陈妈便再不提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气急,背后还是要骂两句,她丈夫不是个东西。
谢颖自京城归队之后,江陵长玫的第一次聚餐,定在陈妈小炒。
谢颖向毛壶冰介绍自己队里的成员。队里的两个女生,庭见秋、言宜歌来过,毛壶冰已经认得了;还有几个男生,谢颖一一说了名字。
毛壶冰努力记忆:“小谢,小仇,小丛,小石。”
谢颖笑说:“石川理是日国棋手,不姓石,姓石川。”
毛壶冰惊喜:“日国棋手呀?华语说得这么好,我一点也没看出来。我也认识两个日国棋手,他们讲得可糟了。”
谢颖讶异:“你认识日国棋手?”
连石川理都有些吃惊。
华日两国,历来关系不睦,除去公开大赛,围棋交谊很少,两国棋手互访更是罕见,庭见秋旅日、石川理来华训练,都是两国围棋史上头一遭的事。
寻常围棋爱好者,没有机会认识日国棋手。
毛壶冰说:“一个叫中谷山,一个叫松田一助,你们认识他们吗?”
石川理摇了摇头。
谢颖脸上却骤然变色。
她听过松田一助这个名字。
三十年前,第二届小松制造杯。
那晚,陆长玫在卡拉OK里见到的两个日国人,其中一个,在第二天的比赛上,出现在了陆长玫的对手席。
陆长玫记住那个人席卡上的名字,转述给了谢颖。
松田一助,貌似只是一个替补棋手,战胜陆长玫之后,便没有参加后续的比赛。后来,谢颖始终关注国际赛事上日国的出战名单,却再也不曾见这名棋手参赛。
仿佛那个人的两次出现,只是陆长玫一场噩梦般的错觉。
但他,和未知名字的另一名日国棋手,是这桩往事里,最关键的证人。
谢颖猛地站起:“你在哪里认识这两名日国棋手的?”
她前倾的姿态,骤变的脸色,将毛壶冰吓了一跳。
“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她轻声说,“你们都是职业棋手,应当认识元修明?”
谢颖喉口发紧。
“他是我的丈夫。”
在谢颖急迫的眼神下,毛壶冰继续说:
“我嫁给元修明没多久,有一日,这两个日国棋手就敲响了我们家的门。他们的华语很拙劣,只会说腔调奇怪的‘你好’。我很害怕,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日国人突然出现在我们家。但是元修明像是和他们很熟悉,挥挥手叫他们进书房,之后,嘱咐我不要把这两个人的事,跟任何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