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围棋主打暴力净杀(167)
这盘棋没什么好聊的了,早就被淘汰了的迟纬开始探听江陵队内部八卦:
“撇去国籍不谈,你们更希望谁赢?”
言宜歌:“怎么,京城队内斗鸡犬不宁,又想来离间我们?”
迟纬跟着江陵长玫混久了,学习到了极为标准的滑跪姿势:“我哪敢啊青天大老爷。”
谢砚之友善微笑:“能不能两个都输,打包出局?”
一个曾经和他竞争庭见秋最好朋友的位置。一个曾经和他竞争庭见秋。他会永远盯着他们。
“……其实,”庭见秋低首看棋,轻声说,“不是不可能。”
“什么?”
庭见秋持仇嘉铭的黑棋,在变化中落下一子:
“两个都输。”
下午两点整,封盘结束,对弈双方回到棋枰两侧。
棋钟重新走动。
面对仇嘉铭先前的一手冲,石川理果然冷静不应,按照备战间棋手们演练出来的情况,下出最优解,意图和仇嘉铭展开对杀,终结战局。
出乎意料的是,仇嘉铭很冷静。
这种冷静,不是那种崩溃自责过后绝望的平静。更像是将对杀复杂变化钻研透彻的胸有成竹,无论石川理如何采取攻势,仇嘉铭直播时神态夸张的脸上,都现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备战间里,庭见秋望着直播棋盘的屏幕,口中低声念:
“扳。”
“退。”
“虎。”
“打。”
……
仇嘉铭黑子行棋二十手之后,她似陡然松了口气,最后,随着仇嘉铭取棋落子,念出一声:
“倒扑。”
仇嘉铭在封盘一小时之中的计算,与她分毫不差。
这是白棋在巨大失误之后,万死之中,最好的结果。
至此,所有人都看清了仇嘉铭的目的:
他在盘面上,对杀间,造出三劫循环。
三劫循环,盘面黑白相生,如流动活水,源源不断,互相提吃,永无终局。
按照大赛规则,出现三劫循环这样的特殊棋形,判和棋,立即加赛一场。
眼下这局棋已经耗费四个多小时,两名参赛选手都在高强度脑力运动中,体力消耗殆尽。
正是由于围棋赛事对体力的高要求,江陵队成员在谢颖和赵良甫的指导下,每日在围棋训练之余,补充体能训练。
即便如此,加赛,对于参赛双方而言,都是痛苦的考验。
尤其是三十三岁的仇嘉铭。
在体能上,他很难与年轻五岁的石川相比。
棋局还未完毕,石川理仍不肯放弃,凝神苦思有没有办法可以避免三劫循环的出现,或者主动放弃三劫循环是否仍有胜算;钟氏杯的工作人员已开始布置加赛会场。
半小时后,石川理最终妥协,同意和棋。
此时,钟氏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已经收拾出加赛的会场,请两位棋手稍事休息,加赛马上开始。
仇嘉铭起身,就着尚未收拾的盘面,和石川简单复盘了几句,便各自返回休息室。
若是平时,这盘棋值得聊的地方太多了。
只是此刻,二人心头都装着更重要的下一程加赛。
在他们修整的一小时里,弈世论坛持续沸腾。
一半,是在研究仇嘉铭的三劫循环。能在复杂缠绕的战局之中找到唯一的生路,将必败的局势扭转为和棋,赢得加赛的一线生机——仇嘉铭展现出了令棋友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顽强,与对胜利的渴望。
另一半,早在棋局开始前,已开始用弈世点压胜率。
棋友在石川理身上压的赌注,一骑绝尘。
无论是二人过往对局的胜率,仇嘉铭上一盘棋起伏不定的表现,还是仇嘉铭的年龄,都很难令人对他产生信心。
休整时间结束后,工作人员分别前往两边休息室,询问两位棋手能否开始加赛。
加赛规则不变,仍为慢棋。
仇嘉铭沿着休息室与赛场之间长而窄的走廊,跨步而出。
走廊尽头,赛场入口处,是捧着相机的杨惠子。
她胸前配着特殊的记者类工作人员证,所以才能在此刻,以赛前拍摄新闻素材的名义,出现在这里。
“仇嘉铭!”她细长的弯眉担忧地拧到一块去。
她可以说加油,可以说我相信你。可以说你和石川理之间,与国籍无关,我最希望你赢。
却又害怕自己的期待给他带来更多的压力。
仇嘉铭听见,一扬眉,略带疲色的脸上,陡然现出一个无所谓的笑。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抬起手,宽大手掌平平擦过杨惠子发顶:
“把我拍得好看一点啊。”
杨惠子提起的一口气,猛地松下去,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
他回过脸,笑着冲她眨了眨眼:“别担心。”
加赛于下午四点开始。
仇嘉铭取地,石川理取势,两名棋手都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展开第二轮对局,行棋慎之又慎,如履薄冰。备战间,棋手、教练们在备战间中观赛,集思广益,也挑不出二人的棋有什么问题。
石川理在棋局中,充分发挥自己的年龄和体力优势,极力搅动棋局,挑起更为复杂的对杀,迫使仇嘉铭应战。
这棋,仇嘉铭熟。
——庭见秋刚刚返回棋坛,定段之前,就是这样下棋的。
凶悍强硬,寸步不让,逮着机会就是干,把棋盘当屠宰场,遍地杀戮,招招见血。
那时候,仇嘉铭没日没夜地和庭见秋下网棋,多蛮横无理、多令人血压拉高的手筋他都见过。
一开始,他也会被激得上头,气血上涌,撸起袖子就是干——杀棋谁不会?今天必须有一个净死。官子?什么是官子?中盘就给我横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