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再见(34)+番外
“不就是月池的池么。”周景池不懂小孩子奇奇怪怪的联想力。
话音刚落,陈书伶张开的嘴被一阵剧烈的鸣笛声打断。
“嘀嘀嘀——嘀——”
喧闹不止,叫嚣着,仿佛周景池手下的宾利挡了路。
明明大门口的闸机不止这一个。
鸣笛声如蜂鸣不断,甚至还十分有节奏地按起了劲儿,无视所有闸机和路人的频频侧目,径直跟上周景池的车屁股。
周景池摸不着头脑,看向后视镜,那辆保时捷已经快贴上来。
什么鬼东西,路怒症没碰到几个,神经病到处都是。
四周不少目光如锋利的刀刃,随着催命般的后车鸣笛声向他砸来。某种熟悉且奇异的不安感随之而来,从后背爬上他的脊骨,一刻不停地鞭打着他单薄发麻的脊背。
紧抿的双唇下,牙齿已经将唇壁咬出血。他尝到了久违的铁锈味。
他恐惧的东西往往不被人理解,就像此时此刻,陈书伶却自得得多。
她降下车窗,朝后张望,抱怨出声:“我靠,他催什么催,脑子有病吧。”
“别说脏话。”周景池将陈书伶伸出去的头拎进来。
不知为何,陈书伶探出的头收回后,聒噪的保时捷更加跋扈地闹了起来。
绵长无止尽的鸣笛声简直将周景池生生凌迟。
他恨不得冲卡而过。
可倒霉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岗亭当班的安保人员正好不在,那根快要被周景池盯出花的道闸杆无情地拦住静若处子的宾利,也挡住动若疯兔的保时捷。
无尽的喧闹中,失踪的保安总算去而复返。
道闸杆缓缓升起,周景池一刻也不愿多待,一脚油门弹射起步,惊得陈书伶一抖。
宾利没有驶入地下车库,朝着左边疾驰而去。
忽然失去对手的保时捷安静地愣在杆前,风挡玻璃下,夹烟的手还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看着宾利彻底消失,才慢悠悠驶进,毫不顾虑旁人的侧目谴责。
“见鬼了,还拉上妹子了。”叼着烟的自言自语含糊不清。
烟尖升腾起的细密烟雾一刻不停,随着主人从车厢走进电梯,又飘入虚掩着的顶层办公室。
和门外的秘书点完头,男人毫不客气地推开门。
“你是狗啊,跑这么快。”见到从文件里抬头的赵观棋,男人语气里难掩惊异。
“韩冀。”赵观棋眉心一凛:“别在老子办公室抽烟。”
“你从哪儿跑上来的,这么快,看来我以后不能说你腿长只能骨折了。”韩冀配合地掐灭烟头。
“你又犯什么病。”不小心骨折一次,倒像是把柄似的,被人一提再提,赵观棋烦得很。
韩冀扔烟头的手顿了顿,继而不安好心地笑起来:“哎呀,我懂嘛,不承认好金屋藏娇呗。”
“......”赵观棋眉皱得更紧,“你要是真有病,医务室在C区一楼。”
韩冀觉得不可思议,唰一下跑到他跟前,怒道:“我辛辛苦苦给你谈好采风点,你转头骂我来了?”
“在门口摆老子一道,还没跟你算账呢。”
韩冀烦躁地拨掉赵观棋手里勾勾画画的钢笔,赵观棋只得抬起眼来。面前人双手撑在他办公桌上,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从你进门来,我一句没听懂。”赵观棋道。
赵观棋后靠到椅背上,韩冀还维持着撑桌子的姿势。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罕见地体会一下被别人居高临下俯视是何种滋味。
端坐着,眸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赵观棋在低位将韩冀看得发毛。
韩冀悻悻地站直身子,不甘示弱:“给你打招呼都不回,你爹就这么教你的。”
“给我?”赵观棋不解,“打招呼?”
韩冀乘胜追击:“我喇叭都按烂了,你小子就是稳坐钓鱼台是吧?”
赵观棋毫无波澜反击:“你爹开的医药公司应该早点研发治脑残的特效药。”
“为什么?”韩冀被摸不着头脑的话哽住。
“因为他的独子。”赵观棋打量着韩冀,缓缓道:“好像智商有问题。”
“你——!”韩冀被反将一军,正想拿出经久不衰的骂街通用语句,又瞬间灵光一闪,蠢蠢欲动的脏话停在嘴边。
细思极恐地想法在脑中盘旋,他不确定地问:“你的车......借给别人了?”
赵观棋看腕表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
“操——!!!”
韩冀绝望抱头,霎时化身热锅上的蚂蚁,在赵观棋桌前来回踱步,转圈懊悔。
“他肯定觉得我是疯子。”韩冀一把揪住赵观棋领子,“你特么把车借出去不早说啊!”
赵观棋不理解莫名崩溃的韩冀:“我借车还得经过你同意?”
他无情拍开颈间的手,好脾气地重新打领带。
后知后觉袭来的尴尬席卷韩冀,他朝面无表情的赵观棋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车里是你,在门口硬生生滴了五分钟啊!”
“你说什么?”赵观棋提起一颗心来,也顾不得被攥皱的衬衫,反手抓住韩冀的两只手,气压低的可怕。
“你真他妈的有病。”赵观棋推开韩冀,漫无目的的站起身来。
顶层办公室内的空调开得十足,完全感受不到半分就在窗外的烈焰日光,通风也极好,没有半点憋闷烦躁。
但空气却毫无缘由地变得浑浊,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不敢想一个随时可能自杀,靠看心理医生和药物吊着一条命的周景池,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故意整蛊五分钟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