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柏林(14)
“叫什么来着?”周秣蹙眉问他。
“林户。”他不明所以地回。
“林户?尸上一点的那个户?”周秣头一回听这种名字,“是真名?”
林户点头。
“哈?”周秣又蹙了蹙眉,嫌弃道,“这什么鬼名字?阴气这么重。”
“我…”林户知道这个名字不好听,也就没有反驳。
“不行啊。”周秣突然离远了一点,“和你上床会不会折我寿?”
“不行不行…”周秣自言自语,“我他妈要活到九十九的。”
年纪轻轻,倒是思想上封建迷信。柏梵憋不住地笑出声,自己还没出手,反倒是周秣先行缩了。
没意思。但也算是看到林户眼睛的那点光暗淡了下去,还挺解气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周总。”林户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像是求情,“我真的很需要钱。”
“你他妈缺钱能跟我折寿比?”
“滚滚滚。”周秣厌恶地动了动屁股,挪到沙发的另一侧。
林户见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抿了抿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包厢依旧玩得火热,没有因为林户的离开而淡褪他们的激情。周秣已经肆无忌惮地开始乱搞了。顾晟不好男色,提前一步地去了楼下包间。
柏梵也没什么意思地喝了几口酒就下楼了。
解气只是一时的,没过几分钟他的胸口还是堵得慌,甚至比刚才还要不舒服一点。
第9章 迷失的小鹿(26)
明天就要给医院交钱了,本以为今晚就能赚到五万块的。
林户蹲坐在花坛边茫然无助地行色匆匆的人。十二月份的天气寒冷刺骨,冷风无情地从胸口灌进来,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有些冻得麻木。
哦对,林户看了看敞开的领口,刚才有个男人把他衣服上的纽扣扯掉了。他很恶劣,每一句话都带着刺,林户不太喜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印象之中,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名为小柏总的男人。
显然,他和周总是一路人。都是有权有势,也不缺钱的那种。
林户心不在焉地想着,但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了五万块,怎样才能在明天期限内赚到五万块。
钱,此刻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江蓠高昂的治疗费用已经花光了他这几年的全部积蓄,但他不想看到江蓠满是遗憾和痛苦的离开,原本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他期望治疗能够减轻病理上的痛苦,哪怕是几十万的医药费他都愿意承担。
他已经带给江蓠无法挽回的伤害了,不祈求她能原谅,但还是希望江蓠不再后悔生下了他。
深夜的代驾最难叫。
柏梵身披大衣伫立在会所的正门,一来缓缓酒后的不适,二来消消暖气的余热。
十二月份的苏城冷得刺骨,没一会儿他就冻得往大堂里侧挪了挪,十分钟了仍旧是没有代驾接单,界面一直转着圈圈显示排队等候中……
“那儿是不是站这个人?”
“哪儿啊?没看见啊。”
“就…那个…那个。”
大堂迎宾的两位侍应生略显无聊,为消磨困意两人观察起了会所外偶尔经过的人——赌谁会进来消费,猜谁会是付钱的那个,以及猜谁会是上面那个。
毕竟来这个会所的人多半都是gay。
“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吗?”
另一位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他甚至观察更为细致地分析了属性,“我才他是下面那个,而且是已经被付过钱的。”
“嗯…”提问的侍应生眯眼看了看,表示认同。须臾他又补了一句,“他有点好看诶。”
“好看有什么用?不还是来这个地方?”
“那倒也是。”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替他惋惜。
柏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两人的对话,视线也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大堂对侧的花坛边上蹲坐着一个人。
他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膝盖上,缺乏安全感地将自己环抱起来。
是林户。
柏梵记住了这个名字,不开玩笑他的名字和他的眼睛一样特别,一听就几乎忘不掉。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他抬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十一点缺一刻。
在外面站了估计有快一个小时了吧,穿这么单薄,人不会冻到吗?柏梵的第一想法是。
第二想法再是,他在等人吗?这个点正是一切进行到高潮的时候,哪还顾得上寒风中落寞的人,他这样等可就徒劳了。
那他怎么还不走?柏梵好奇心驱使,干脆就取消了手中的订单,反正自己今夜也没什么事,浪费一会儿时间也没什么不可。
五分钟,十分钟。
一直到十一点整,林户才有所反应地揉了揉眼睛,好像下雨了,他张开手感受到冰凉的一滴雨从黑沉的天空中坠落,紧随其后脸颊上也落了一滴,像是一根细长的针扎进肌肤里刺痛的感觉不禁让他咧了咧嘴。牙根也止不住地发出嗒嗒声。
太冷了,又下雨了。
饥寒交迫的林户无助地最后看一眼富丽堂皇的会所,最后寄予厚望的也就此破灭了。
从柏林回来后他就一直在苏城,苏城的薪资高机会也多,他已尽全力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地去赚钱,但江蓠的医药费就像是无底洞,他永远填不满,就算是现在缺五万,那以后就会缺更多的五万。
林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因而他找寻了一条不正当的路——陪睡。
说白了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他有过纠结,听介绍人的那一番直白现实的话,他也清楚这可能真的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