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柏林(69)
“但你有时间陪他吗?”柏梵直白地说,“你还要满足我的需求。”
“……”林户陷入沉默,这确为一棘手难题,看看柏梵再看看小年,他都舍不得。
“你看……”柏梵没继续说下去,态度似乎很明确。
“柏总。”思考片刻,林户还是觉得柏梵不讨厌猫,或者他可能也养过,不然他为何对猫的行为如此熟悉。甚至,之前小年的各种用品都是他挑选买单的。
总觉得,柏梵有点,口是心非。
林户抿了抿嘴,不知哪来的底气,低头说,“或者让小年暂时待在您家…”
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干脆彻底没声了。
“什么?”柏梵拧眉反问,“我家?”
“不,不可以吗?”林户磕磕绊绊地说,抠着手心,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柏梵突然笑了,“你觉得呢?”
“……”有些失落,林户抿嘴弱弱地接了一句,“我觉得,你…不讨厌……”
不讨厌的话应该算是喜欢,他心想。
“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柏梵说,脚边的猫更是明目张胆地抓他裤脚,一点也不懂得收敛。
”没什么。”他揉揉眼,慢吞吞地说,“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怎么,听着委屈。看他这副模样,难道是又要哭?柏梵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真是再也见不得他落泪,毫不夸张地说都快ptsd了。
继而,他悠悠地说,“那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你得跟我保证不能随随便便在我面前哭,尤其是…”顿了顿,继续道,“像上回那次。”
林户笑着点头,“嗯。”随后解释,“我只是疼到忍不住的时候,才会……”
说着不觉噤声,隐晦含义不就是在埋怨柏梵。摇了摇头,“只是眼睛不舒服的时候才这样。”
“…我知道了。”柏梵莫名庆幸地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短暂的轻松过后,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林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太一样。
这仅仅源自于他的直觉:林户开朗,鲜活了不少。
但要你究其缘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因为小年的缘故?
可能吧,柏梵心想,因为无形之中他自己也有点改变。或许,留下它也不算是坏事。
他真的,已经放下了。
“小年,你马上要有一个新家了。”
待柏梵离去,林户欣喜地抱起它低声地与它耳旁说。
小年似懂非懂地伸长手,伸了个懒腰,与他不那么明显地碰了碰手。
林户倒没在意,放下小年对着光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叹这不阴无雨的日子其实也挺舒服。
今日,杭城难得一见出了太阳。
一连数日的阴天,太阳终于是扒开厚重的云层露了出来,上午那会儿还只是隐隐的一角,下午就彻底悬在触目可见的西南边。
没有云层遮挡,恣意地把光洒在快郁结的树梢,落下斑驳细碎的光影映衬在长椅静坐的两人。
两人挨得不算太近,但莫名让外人感觉他们是亲昵的一对恋人。
柏梵一言不发地看着粼粼的湖光,闲暇之余,余光又会不自主地瞥向林户一侧。
可能是晒多了阳光有点昏昏欲睡,他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气神。
也正因如此,柏梵索性就把全部目光挪到了他身上,注视了好久。
咔嚓。
柏梵是被相机的快门声打断的,他迷迷瞪瞪地侧头,眼看脖子挂相机的中年男人笑盈盈地走上前。
“抱歉。”中年男人先是礼貌地道歉,随后指了指相机,“就是觉得刚才那一幕太美好了,突发奇想地想拍下来,如果有意冒犯我立即删掉。但,在删之前我真的很想给你看一下。”
他说的声音不大,应该是看到瞌睡的林户不好意思打扰,便绕到了柏梵的一侧给他看刚才拍下的照片——
是一个背影。
在清冷寂寥之中,他们依偎的身影违和却又和谐。落叶、枯木、白堤、落日、余晖……空荡寂静的街景下,唯有他们给以画面不一样的视觉气氛。
“像是在诉说一段细水长流的故事。”
柏梵笃定这一位中年男人是文艺的诗人。否则,这平淡无奇的背影怎会被他描述成爱情。
他笑而不语,果然杭城这一浪漫的城市连人都是如此的诗意柔情。
中年男人继续他那罗曼蒂克式的文艺,“无声的,却让两个孤单的灵魂相遇、契合。”
“是吗?”柏梵弯了弯嘴角,不以为然。
“还有…”男人皱眉,“漫长的等待与无言的陪伴。”
柏梵:“……”
不免怀疑他是在瞎扯淡。
“没想到您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柏梵调侃道。
“不瞒你说,我还能看相。”中年男人不开玩笑地道。
还挺有意思的,绕了这么大一圈。柏梵摆摆手说,“没必要。”
“不收钱,很准的。”男人自荐道,“我看你们也是有缘人,不如看看姻缘?”
姻缘?柏梵荒诞地收敛笑意,“那还挺遗憾的,你刚才说的没一个准的。”
“那照片还要吗?”中年男人见好就收,“确实很好看,删了怪可惜的。”
“删了。”柏梵不经思考地说。
“其实,”男人不知为何如此执着,“或许我说的是未来的一种状态,又或许……”
手停留在删除键面露犹色,“真删了?”
“…”这么细细一看倒确实有点感觉,但并非因他的胡言乱语所打动,柏梵心想,顿了几秒他说,“发给我再删。”
“好。”男人是真舍不得删。甚至他都想好以一首诗来纪念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