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柏林(84)
男人一把揽过顾晟的腰,笑意盈盈地对林户说,“抱歉,先走一步。”
“不行,你他妈的听谁的?”
“不许抱我!老子不要被你上,一点,一点都不舒服……”
搂着怀里吵吵嚷嚷的顾晟,男人讪笑地出了包间,阖上门的时候,林户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回答:上回顾老板可不是这么说的。
似乎是听到了惊天的秘密,林户下意识地去看柏梵,想与他说。
可是又喝了半杯的柏梵已沉沉地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一门之隔,此刻包间里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林户没有叫醒柏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睡得并不安稳,也很难受——
皱着眉,手也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全是褶痕。
零点,酒吧彻底达到高潮。
乐队主唱完全唱嗨,一言不合地开了香槟,洒向舞池里纵情欢笑的男男女女。
“在场,所有…”气氛使然,主唱高举酒杯呐喊,“这一刻,就任由爱占据我们,吞噬我们,去迎接新的明天,新的一年!”
舞池的灯光适时变得暧昧,天花板不知何时飘起了彩带,迷离、梦幻又浪漫。
伴着全场的倒计时——
十,九,八……
带着酒精的上头冲动,激素释放顶峰,情感在那一刻不管不顾冲破重重阻挠。
三,二,一!
戛然而止,搀扶着柏梵的林户被带动,在零点那一刻主动侧头吻住柏梵的唇,闭上眼睛,迎来了陪在他身边的第四年。
几秒的平静后,酒吧再一次抵达暴风雨式的狂欢。
柏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嘴上残存的记忆让他迷茫,目光呆滞地看向一旁的林户。
他也同样在看自己,眼里含着笑,也泛着光,“新年快乐。”林户说。
不可否认,柏梵在那一瞬真切感知到了心脏的狂跳。
“嗯。”他艰难地动了动嘴,沙哑地回复,“新年快乐。”
恍若一场梦。
绮丽的灯光穿透进虚掩的门,将昏暗的包间照得绚烂旖旎。
光怪陆离,叫人难以分辨现实和梦境。柏梵说完,又垂下眼皮昏昏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被烟花声响吵醒的,柏梵坐在车里看到不远处郊区璀璨盛大的烟花,升空迸发的瞬间将黑沉沉的夜空点亮,绚丽灿烂。
好似把最美好的都献给了这一时刻,然而,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下一秒便只是陨默了。
柏梵的心无端抽动了一下,默默阖上眼不去理会。
“你醒了?要喝点水吗?”透过后视镜,林户说,“马上就要到了。”
“不用。”柏梵把头抵在窗玻璃上,冰冷得让他不合时宜的衍生出一丝孤单悲伤来。
“诺。”林户放缓车速,不听他回答递给他说,“柏总,喝一点会好受些。”
接过水,他抿了一口。
“你看到刚才的烟花了吗?” 指了指右边位置,林户说, “就那个方向。”
“没有。”柏梵回。
林户遗憾地“哦”了一声,随后放慢车速说,“那我开慢点,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你就能看到了。”
“不想看。”柏梵果断拒绝,“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不好看吗?”林户瞥眼后视镜里的柏梵,小声嘟哝了一句,“我觉得很漂亮,很震撼。”
“……”柏梵不言,看着车窗外的路灯肉眼可见的慢了倒退速度。
“看。”林户惊喜地直接靠边停了车,把头探到后座说,“你看烟花,而且这一次比刚才的要更漂亮。”
烟花升至高空,迸发的那一瞬间逼仄的车内霎时被映得灯火通明,一并将林户的脸点亮。他专注地望着车窗外的烟花,再一次感叹道,“真的好美啊。”
短暂的绚丽之后,郊区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昏暗之中,车内也再度变得狭隘黯淡。
“柏梵。”晦暗不明之中,林户直呼其名,竟意外得不违和也不别扭。
“是不是很好看?”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游离在柏梵的耳畔,可温热的气流于此刻的柏梵而言纵有将他吞噬的错觉。窗外寒气侵入,柏梵后知后觉地往后靠了靠,淡淡地说,“也就这样。”
“走吧。”他催促道。
“不再等等下一场烟花吗?”林户眷恋地盯着幽深寂静的夜空,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美好只是虚幻的梦境,不过是他构想出来的。
寒气侵袭全身,柏梵麻木地闭上眼睛,丝毫不留情地说,“林户,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
缓了缓,车子启动。
在最为盛大的那一场谢幕烟花中,车子越驶越远。
别墅里的小年等了一晚上,终于在昏昏欲睡时听到了门口的杂乱的脚步声,欣喜地蹦跳出来迎接。
输完密码,门滴一声打开。
小年撑着懒腰,傲娇又想念地摇了摇尾巴,柏梵的醉意渐淡,避开了上前蹭蹭的小年,径直走向沙发。
目睹全程的林户,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摸着翻开肚皮的小年。一日未见,它愈发黏人,拖拉机似的咕噜了好久。
一直到舒服了,仍是意犹未尽地贴在林户脚边,像极了一颗滚动的球。不管是他去厨房还是回客厅,小年不知疲倦地跟着,嗅到甜甜的蜂蜜更是要跳上桌好好地闻一下。
“先去阳台玩一会儿好不好?小年?”抱下小年,林户倒了点猫粮把它挪到阳台。
轻轻地拉上窗帘便朝柏梵那边走去,他孤零零地蜷坐在地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此刻在巨型猫爬架面前竟意外的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