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徐钰鸣的情书(27)
可徐钰鸣不喜欢住校,坐在池塘边挨个往荷叶砸,等还剩一个时,徐晋枟说他也会跟过去,徐钰鸣才消停。
指纹解锁着实带有年代感,放在目前都能称得上老掉牙的产物,但徐晋枟用起来,混合他独特的古董商气质,竟有种奇妙的契合感。
“所以我死掉,你也不在乎。”
他就像没有糖的小孩子,故意虚张声势妄想获得家长关注。
只可惜等待时间太久,久到徐钰鸣勇气耗尽,落在对方肩膀视线上移,刚能看清徐晋枟脖颈处的盘扣时——
“那也是你未来丈夫该考虑的事。”
嗓音四平八稳,徐钰鸣手一抖,终于看清他的眼。
似乎觉得自己言语过分些,后者嘴角稍勾,半天来总算对徐钰鸣露出称得上微笑的表情:所有人都能得到的,专属于徐晋枟的虚伪笑容。
徐钰鸣的目光发凝,跟着徐晋枟的话重复:“我未来的丈夫?”
伴随三个字说出口,他胸口翻腾难以形容的恶心,喉咙宛若塞团柳絮,徐钰鸣胳膊难以控制地发抖,自始至终对方未曾向他靠近半分。
拒绝他的态度已极为明显,再纠缠下去,让旁人看去笑话的还是他。
徐钰鸣沉默。
与他狼狈相反,徐晋枟身上仍存大家世族后代独有的松弛与冷淡,但这份接近于漠然的态度对旁人是疏离,换成徐钰鸣便是无声凌迟。
他眨眨眼,散去眼底水汽,笑笑。
“我知道了。”
徐钰鸣笑容越来越大,他眉尾稍弯呈月牙,浓睫卷翘,末端挂了湿润,专注望来整个人如美梦成真的舒愉。
“那我结婚,你一定要来。”
他笑容愈发甜蜜:“我就……祝你儿孙满堂。”
第21章
◎小船随梦摇啊摇◎
说完,徐钰鸣微抬小腿。
先前他说完自己未婚先孕,爷爷往后一仰,整个人差点直挺挺摔过去,眼睛瞪如铜铃,拐杖抽在他小腿肚,徐钰鸣吃痛,身体踉跄往旁边歪。
一直跪到爷爷去了后面厢房,他才借佣人伸过来的胳膊起身,躲到龟背竹后面缓劲。
失望吗?算不上。
徐钰鸣也很难形容他对徐晋枟的感情,混杂亲情的恋慕已称不得爱情,更像晚辈对长辈敬仰,同时还带点不甘。
如自己小熊被抢走的不甘心。
但他的嘴巴还是瘪下去。
要哭不哭,泪在眼眶打转。
自花厅出去是通往池塘的游廊。
这段距离不短不长,徐钰鸣刻意让自己的背挺直些、再直一点,落脚步伐缓而稳,生怕让徐晋枟发现半分异样。
他漫无目的地走,一路未见半个人影,直到水波击岸声哗啦作响,他才茫然回神,自己竟来到后院的池塘。
风荡漾开柳叶。
柳枝末梢浮在水面,涟漪一圈圈绕着水面荡漾,折到岸边碎石,没入缝隙间的苔藓。
他儿时乘的船仍停在原地,拴住码头的麻绳落满灰,连接处被涨退水面侵蚀得腐朽,好些地方剩几根线相连,风一吹就能断开似。
徐钰鸣静静站着,发丝因方才闹剧散落,身边没有称手的工具,他不太会扎利索马尾辫,就让其零星堆在肩颈。
他手背抵住眼,酸涩感蔓延。
最热的三伏天过去,气温骤降,徐钰鸣还穿着短衣短裤,风一起,后背到脚跟完全吹透,冷得他哆嗦。
「小钰要和阿枟永远在一起。」
刻在船头的字歪斜,带几分孩童独有的天真稚气。
徐钰鸣孤零零站在水里,水面刚巧没过小腿,搭在肩膀的外套不知何时掉下去,现在飘到中央被半截浮木阻隔。
青的水,白的薄纱。
就那样勾在烂木头,打着旋儿。
他望过去的目光戚戚。
“小鸟。”
徐钰鸣弯下腰,手指抵住木板。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
经过白日暴晒,池塘水温适宜,但对怕冷又怕热的徐钰鸣来说,水压自四面八方挤压,裹挟的痛感如细密针扎。
“他早就不要我啦。”
“我以为是于川……他还有别人。”
徐钰鸣撑住膝盖,食指沿刻痕缓缓勾勒,像确定年少时光并非他幻想,可最后抖得连枟字都描不出。他死死咬住唇,不肯有半声抽泣。
“还养了只小狗。”
“我之前也央求他养来着。”
“他说对狗毛过敏。”
“为什么那个人想要就不过敏?”
“哦,因为我配不上。”
似乎觉得自问自答太傻,徐钰鸣双手虚虚捂住嘴巴,吃吃笑了片刻。
日头西偏,暑气散去,水底温度骤降,他的膝盖被激得隐隐作痛,徐钰鸣扶住船边撑进去,本以为躺在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里会拥挤不堪却意外宽敞,甚至连半点应有的灰尘皆无。
木质松香入鼻。
天不知何时暗沉下去。
徐钰鸣眯眼,额前柳叶晃动。
满天星河倒挂,几乎要掉下来的细满,天空高得不像夏天该有模样,云朵化为丝线,这是徐钰鸣在其他城市从未见过的月夜。
“我累啦。”徐钰鸣抬手,指缝落出点点星光:“要是我逃跑,小鸟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自然,他得不到回答。
“要是你能陪着我就好了。”
徐钰鸣吸吸鼻子,眼角的泪珠化开又碎成水痕,极速滑落没入鬓边,他解开麻绳后仰面躺回船舱,水波自然推着他向前飘。
小木船摇摇晃晃。
在这种几近于摇篮的频率里,徐钰鸣眼皮越来越沉,由于小肚子顶端日渐圆润,他不好屈膝缩成团,侧躺身子枕住自己手臂,眼睫末梢满挂泪,竟然昏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