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徐钰鸣的情书(73)
她看看徐羽树,又看看妈妈。
现在想来,徐莺应该认出自己是谁,却没有声张。
时间过去太长、太久,他几乎忘记当天见到徐钰鸣时候的心情,唯独记得他快步向前,跟随人潮慢慢转身抬眼。
“……”
他屏住呼吸。
直到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徐羽树脚步渐渐放缓,憋得肺部几乎要爆炸。
视网膜留下的影像清晰。
他一遍遍在脑海重复,心脏跳得快要从嘴巴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摘掉口罩帽子大口呼吸冷空气,死死按住胸口,不顾周围异样目光弓腰。
弟弟瘦了。
不是自然少吃的瘦,而是整个人因磨难受苦,生命力快要枯萎的衰败,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毫无生气,衣服很不合身,袖口都磨破了布,露出一截苍白手腕。棉袄空荡荡,远远看去像行走骨架,哪有半点人气。
至于旁边那个小孩子……
徐羽树第一眼瞧见她就喜欢不起来。
五官太像徐晋枟,如果月子里还无法分辨婴儿模样,周岁很能猜到她长大的五官。
没有实权,他自身难保,更何况在这节骨眼去护同样手无寸铁的弟弟?
徐羽树如战败丧家犬,拨开人群拼命往徐钰鸣消失的方向跑,街区杂乱,胡同接着胡同,岔路口多如牛毛。
他还没同徐钰鸣说一句话。
这一丢,就断联了六年。
直到徐晋枟打电话,让他赶紧去高速路事故地救人,徐羽树从单位宿舍床滚摔,来不及收拾妥当开着那辆破皮卡冲下山。到处鸣笛声、哭喊声、烈火烧灼噼啪声,混合成醒不来的噩梦。
徐羽树一次接一次地哆嗦。
“哥哥……”
微弱呼声唤回徐羽树陷入混沌思绪,他抹把脸回神,强打起精神:“不舒服?”
“不是的。”徐钰鸣稍微抬起腰,随即一股热流涌动,吓得他夹紧双腿,仍有几滴滚到圆鼓鼓臀肉后方:“就是……那里……”
徐钰鸣羞得耳朵尖将欲滴血。
他怎么就忘了,就算是生病住院,每个月该来的东西总会来,而自己毫无准备,身下的床单被褥肯定一片狼藉。
“好像……来那个了。”
声音如蚊,徐羽树愣住。
第61章
◎真难吃◎
徐羽树没听明白。
他以为徐钰鸣不舒服,刚想按铃叫刘姐进来,结果被弟弟拦住,对方噙泪,因难以启齿表情略显羞涩,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句子,到最后无奈讲出来一个词。
“……生理期?”徐羽树愣住,停住手中动作,表情略显茫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钰鸣说的话,五官顿有微妙。
“我看看。”
徐羽树独自生活惯了,忘记徐钰鸣此刻还有少年羞涩,眼见不去卫生间,甚至房门都未反锁,吓得他赶紧按住裤子边,眼神带几分不可置信,声调委屈:“哥哥!”
叫得徐羽树脊椎骨发软。
他放下手:“抱歉。”
“我自己可以,帮我坐起来就好了。”
躺在病床的这几天,徐钰鸣双腿不像原先那么有力,踩在地面软绵绵,若不是徐羽树结实的胳膊扶着,他险些刚下床就前歪栽倒在地上:“床被我搞脏了……不要让护士看到,哥哥收起来。”
话音刚落,拽住徐羽树衣角的五指细而白,微微蜷缩时骨节因害羞透粉,对方力气不大,与其说拉扯更像是幼崽撒娇。
徐羽树反手握住,紧紧攥在掌心。
他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他以为自己不记得这些琐碎小事,等徐钰鸣朝他伸手,记忆铺天盖地席卷涌动,呛得人险些喘不过来气。
“哥哥!”
见人没反应,徐钰鸣着急,他声音语气不由得加重,眼睛周围泛红,模样瞧着可怜又可爱,直让徐羽树想去亲亲他鼻尖。
“没有脏兮兮,哪里脏?”学他语气,徐羽树示意弟弟扭头。
“……”
被褥洁白。
别说脏,连褶皱都不见几条。
徐钰鸣抿嘴,他还是要往卫生间去。
实在是拗不过,徐羽树只得调高空调温度,免得他换衣服时着凉。
按照常理,车祸导致卧床多数都会插入导尿管,但不知为何,徐钰鸣始终穿着脱穿式更换裤。虽然这不叫纸尿裤,顶多是医用级护理裤的一种。
等他双手拉住裤腰,摸到与内裤布料截然不同的手感,徐钰鸣表情明显迟疑。
“没力气吗?”
但是徐羽树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以为弟弟手指使不上劲儿,直接弯腰伸出手,将病号裤猛地褪到徐钰鸣膝盖处。
纵使病房开了暖气,骤然接触的冷空气仍旧令徐钰鸣大腿内侧起来小片鸡皮疙瘩。
在山上待久了,徐羽树哪还能顾及弟弟微妙情绪,他刚想解开系在旁侧的纸绳,谁料一滴温热砸在徐羽树侧脸,很快滑到他抬起的下巴。
“小钰?”
来不及看清,这一滴似乎成为信号。
紧随其后的水珠接二连三,噼里啪啦砸在徐羽树面容,他屏住呼吸仰头。
对上弟弟满是泪痕的脸。
“你…这……为什么要给我穿这种?”
后者贝齿雪白,轻轻咬住下唇,因为过度羞愤,他字连不成句,一句话深呼吸两次才说完整。
“这种?”
徐羽树茫然,他手掌试探性摸摸护理裤底部,在发现仍干爽后松口气,结果被弟弟泄愤般轻轻拽了两下头发。
“因为我们小钰身体特殊,这家医院不具备接诊你的资格,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我才给小钰穿上护理裤。”他满脸认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