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记(12)+番外
昨晚想着把书抄完,可柳湘湘走了之后,如何都没了抄书的心思,最后竟然不知何时,昏昏睡了过去。
可桌上竟然空无一物,连那方沉甸甸的砚台也不知去了哪。
谭五月心里一沉,想起阿婆的训斥来,慌忙站起来找寻。
一件轻薄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地上。
谭五月捡起来仔细查看,柔软的质地,一看便不是府上的。
这样想着,推开的窗便也成了一桩怪事。
谭五月将那衣服细致叠好,思来想去,放进了柜里。
眼见用早饭的时间就快到了,阿婆若自己来送早饭,难免问起罚的抄书,谭五月将门推开一些,清晨的庭院开阔寂寥,只有一个阿婆新招的杂役,拿着扫把定定站着,斜眼瞧着这里。
阿婆交代自己不许出闺阁的话还盘旋在脑袋里。谭五月看着不远处柳湘湘的闭合的屋门,不自觉迈出了第一步,心里生出一种紧张感。
那杂役一路瞧着她,也不言也不语,只用细小的眼睛盯着她,叫人脊骨发麻。
“你来了?”
柳湘湘笑得温软,声音比平常轻细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倒像那些个缠绵床榻的柔弱女子。
“你还没起吗?”谭五月拘谨地站在门口。
“我且才睡下。”不等谭五月发问,柳湘湘便带着一丝得意语气,道,“喏,瞧桌上。”
谭五月认出了自己桌上那方砚台,里头的墨已经用去大半。
宣纸泛开幽香,却比庭院里洒落的花瓣要清淡许多。
纸上的字似是刻意模仿,不与自己的全然相像,少了两分规矩,却多了两分风雅。
柳湘湘浅浅地合着眉睫,面容素净白皙,靠近下巴的地方挂了一条浅浅的墨痕,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注意。
“拿给老太婆看吧。就说你自己写的。她若怀疑,你抵死不认便是。”
谭五月攥着那叠纸,不知该说什么好,踌躇许久,低声嗫嚅:“那个……谢谢。”
柳湘湘笑:“何必,若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必遭这罪。”
“你早上来过吗?”谭五月问出了心中疑惑。
柳湘湘点点头:“你瞧见外面那个了吗?”
“嗯。”
柳湘湘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要看着你还是看着我。”
谭五月对这话不甚明白,只是看着柳湘湘微微竖起的眉头,便也忧心忡忡起来。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这文更得这么慢。由于个人文字掌控能力不够,觉得实在有点难写TAT
第10章 曼舞
十
自从上次被阿婆罚,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谭五月被关了许久的幽闭,再加上畏惧阿婆,始终不敢主动去找柳湘湘。
天一点一点凉下去,中秋将至,府里忙碌起来,宾客纷至,仆役鱼贯而入。
谭五月计算着日子,阿三哥该替王婆婆送月饼来了。王婆婆是打府里出去的,年事已高,眼睛也瞎了,谭府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名高位重,总要打点照拂着点,每年王婆婆便送点月饼来,算作回礼。
谭五月见着了生龙活虎的阿三哥,明明入了秋,阿三哥还是麻布坎肩背心,衣裳被汗水浸透,好似还在大夏天似的。
阿三哥把一张纸塞进谭五月手里,笑道:“你要的方子,拿好了,这可是我用五斤鱼换的。”
上次听戏的时候,谭五月听阿三哥说镇南来了个打上海来的面点师傅,做的糕点和本地不一样,花式精巧,口味独特。谭五月想起柳湘湘从上海带来的那么些新奇玩意,便心思一动。
谭五月看着阿三哥满头大汗却笑呵呵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五斤鱼对普通人家来说,都已足以过一个好年。
“你等我一会儿。”
谭五月回房寻摸了一会儿,摸出了几个银元,又顺了一把黑檀木扇子,一并交给阿三哥。
阿三哥瞧见那扇子上青葱的吊坠,就知这玩意儿的名贵,连忙摆手。
“我一粗人,你给我这么文绉绉的东西,我怕我用不来。”
“看你热,拿去扇扇吧。”谭五月固执地推回去。
阿三哥嘿嘿一笑:“我最知道你这丫头了,即便我说不要也是没用的,那我就先拿着,不跟你客气。”
谭五月听了这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禁感激,见阿三收下了扇子才放心下来。
阿三哥打开了折扇,学着文人雅士昂首挺胸,有模有样地拿着扇了几下,笑嘻嘻道:“五月,你看我像不像读书人。”
柳湘湘在不远的地方,定定看着。
自打谭五月从房间里出来,柳湘湘便跟在了后面。谁知这一跟,就撞见这私相授受的场面。那阿三小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竟惹得谭五月矜羞垂首,掩面而笑,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态。
柳湘湘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见院子里月季开得正好,便随手折了一枝月季。不防根枝有刺,结结实实扎进了指尖,血珠随之滴落。红花被采摘了,仍留了一点红,恰巧被绿叶衬着。
柳湘湘瞧着那把花取而代之的一抹红,一时出了神。风吹得她的披肩飘飘扬扬,后背传来一点凉意。
谭五月送走了阿三哥,怀里揣着一纸方子,心中惴惴。
不为别的,正是为那柳湘湘。
来了这些天,柳湘湘恐怕难免不念想家乡的口味。纵然对柳湘湘仍有敬畏,但她的好,谭五月心里都记着。书里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或许这些糕点,能让她开心一些。
谭五月回了屋子,就将方子抄录了一份,然后摊开细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