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降落(8)

他心猛地一沉，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这种情况，驾驶员存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陆旭尧却不肯放弃，他大喊着余知衍的名字，然后就想往残骸里走去。

余知衍那阵沉重的撞击过后，就感觉自己往黑暗里坠了下去。

“余知衍！——”

迷迷糊糊间，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好像是陆旭尧的声音，他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慌乱？

余知衍视线逐渐清晰，然后他就看到了4782的残骸，以及残骸前的陆旭尧。

他这才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

自己这是……死了？

残骸仍旧在燃烧着，冒出一阵阵黑烟。

看着陆旭尧不顾一切要往里面冲的样子，余知衍下意识飘过去想挡在他身前阻止他：“陆旭尧，不要！”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旭尧穿过了自己。

余知衍愣了愣，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已经死了，陆旭尧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在机场的同事们纷纷冲上来，连拖带拽地拦住了陆旭尧，不然任由他这样冲进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余知衍看到这里才松了口气。

周经理也赶了过来，语气急切：“陆机长！你疯了不成！飞机还在燃烧，你冲进去是想送命吗？！”

陆旭尧眼尾都发红：“余知衍还在里面。”

周经理声音有些沉重：“他已经……”

陆旭尧提高了音调：“我们还没进去找！还没见到他！万一还有希望呢！？”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着，他们再清楚不过，余知衍不可能存活。

余知衍怔怔地看着陆旭尧着急的神色，心中满是不解，他这是为了自己而难过吗？

可怎么会呢？

陆旭尧心里不是明明没有他的吗？

救援队、医疗队依次到达，救出了一息尚存的谢迟予。

可对于余知衍，救援人员只是遗憾地摇头。

这一刻陆旭尧眼里仅存的希望立刻消失殆尽。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魂魄，比余知衍更像个孤魂野鬼，站在人群中，身影却显得无比孤寂。

陆旭尧只觉得耳边是一阵持续的轰鸣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好多人围着他在说着些什么。

说让他节哀。

节哀吗？

他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陆旭尧死死地盯着4782的残骸，脑海中反复闪现着余知衍的一颦一笑。

他现在被压在残骸下面，是不是很痛？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爱的是谢安哲，为什么在得知余知衍的死讯时，心痛得仿佛也跟着他一起死了似的？

第12章

余知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参加自己的葬礼。

灵堂设在了殡仪馆。

虽然余知衍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但或许是因为流程还没走完，陆旭尧还是以丈夫的名义给他操办了葬礼。

他一身纯黑西装站在灵堂一旁，不过才几天，脸上就憔悴得长出了胡渣。

花圈中心摆着一张余知衍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他笑容璀璨。

照片是余母挑的，在余母心中，自己的孩子本来就该是这般灿烂的模样。

余知衍飘在灵堂前，心情复杂，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才刚大学毕业。

和陆旭尧结婚后，也拍过不少精致的照片，但他一直追寻着陆旭尧的目光，可他的目光始终都不看向他，所以画面中的他再也没有这么笑过。

没想到，居然成为了他的遗照。

余知衍静静地看着，心情十分复杂。

也好，这的确是自己最好看的时候。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吊唁。

余知衍看到父母脸上的悲痛，心里酸得要命。

他飘到余母面前，抬手想擦擦余母脸上的泪水，可当发现自己的手是半透明时，又默默垂了下去。

他对着余父说：“爸爸，不要难过。”

可他们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余知衍人缘好，有许多很久没见的同学、朋友都赶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眶都红红的：“叔叔阿姨，请节哀。”

余父余母含着泪点头。

陆旭尧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木然地跟着回礼，看起来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机组的同事们聚成了个圈，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余知衍飘过去，就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声。

陈安捂着嘴惊讶道：“没想到余副机师和陆机长居然真的结婚了。”

同事们附和点头：“他当时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有人提出疑问：“你们说，余副机师长相、能力，哪哪都没得挑，为什么陆机长就是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呢？”

有人回答：“余副机师再好，也不是陆机长想娶的那个人啊，陆机长真正想娶的人是谢安哲吧。”

余知衍飘在空中，仿佛被猝不及防打了一拳，他苦笑着默默道：“哪有人在灵堂上说这些让死者难过的话的，我可是全都听到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让我死了都不安宁。”

他这些话自然是没有人听得到，余知衍飘在众人身旁，甚至有些失落。

下一瞬，那个同事就话锋一转：“总而言之，余副机师这么年轻，真的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叹息。

余知衍心情复杂地看向陆旭尧，他正好走到这，停下了脚步，显然听到了这一切。

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后的阴影里，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安静的空气突然被人打破，一个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速度极快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