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后宫升职记(145)
皇帝在酣睡之中仍然极其警醒,被人触碰了立刻收回手去,面色忽地狰狞,牙咬得咯咯响:“张灵均,你还是伏诛吧!”
如今张大将军尚驻守在北戎边境,并无任何证据说他获罪。
虽然有流言说张大将军勾联敌军、叛国背主,可是尚未有足够的证据。
此时皇帝忽然在梦中喊出这一句,要么是他恨极了张大将军,要么是此事马上发生。
孙云儿好似窥破一个秘密,心中的种种疑惑一下子如同云开雾散。
她总算知道,皇帝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好心情是哪来的了。
不知为什么,孙云儿忽然也畅快起来。
皇帝并不是为着皇后腹中的男胎大喜过望,是不是代表着,孙云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值的?
至少她和皇帝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把正经大事做好,不同的是皇帝主外,谋的是国,她在后宫,以细巧手段干扰张贵妃和北戎人的视线。
他和她,是并肩站在一起的。
方才对连翘斩钉截铁表了态,孙云儿心里其实还在打鼓,此时得到印证,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看向皇帝的目光,更添几分温柔。
这男人不是谪仙,是野心家,也是隐忍的掌权者。
孙云儿在宫中挣扎向上,对此更多一份感同身受。
不多时连翘便端来两碗药汤,孙云儿一口气喝干安胎药,又去给皇帝喂醒酒汤。
皇帝在酒醉之后分外难缠,一时挣扎着挥舞双手,一时又说些旁人不该听的话。
孙云儿怕连翘沾上麻烦,便差了她到外间去,自己努力给皇帝喂药。
皇帝手舞足蹈,好似个孩子,孙云儿无计可施。
倘若这男子是常人,孙云儿早用冷水把他激醒了,可是冒犯天威的罪名她担不起,只好耐心呼唤:“皇上,皇上,快喝下醒酒汤吧。”
这称呼或许是太过平凡,皇帝毫无回应,孙云儿没法子,又唤“八郎”,皇帝还是不理睬。
孙云儿想一想,果决地举起醒酒汤,啜了一大口在嘴里,俯身凑近,衔住皇帝的嘴唇,慢慢将药汤渡了过去。
一口,一口,又一口。
皇帝像是久旱遇甘露,急切地吮着汤药。
或许是时辰渐晚,酒力已退,又或者是这醒酒汤起了效果,皇帝竟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睁眼,眼前一张芙蓉面,时间仿佛凝滞了,他看见她皱着眉,慢慢靠近,忽然对上他的眼神,惊得险些呛了药汤。
“八郎醒了!”
他不曾答话,不由分说,伸手揽过孙云儿的肩膀,将她的脸孔压近,平日里他不是这样孟浪的人,可是此时酒意上涌,他只觉得热气在胸中脑中不断蒸腾,蒸得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拥有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孙云儿挣脱不开,一个踉跄伏在皇帝身上。
她不是矫情做作的性子,然而这时不是纵情的时候,于是用力推一推,呢喃一声:“不。”
皇帝脑中轰然炸开,他还没丧失理智,还记得孙云儿身怀有孕,因此并未多做什么,只是吻上孙云儿的唇,用力地攫取、进攻,仿佛一个火热的深渊,要将孙云儿彻底吞没。
良久,皇帝放开了孙云儿,眼含笑意,略带戏谑地开口了:“再给朕喂些醒酒汤。”
孙云儿良久不能平静,眼睛不知该睁开还是闭上,慌乱地四下一顾,端了醒酒汤来,拿起汤匙。
“不是汤匙,还是那么喂。”
孙云儿做不到,可是皇帝不准,她为难再三,还是含了一口药,勉强凑了上去,还未凑近,便自己觉得好笑,这次,当真狠狠呛了一口,用力咳嗽起来。
皇帝连忙伸手去替孙云儿拍背。
连翘的声音已隔着门响起:“娘娘,娘娘?”
“你们娘娘没事。”
皇帝一开口,外间立刻悄无声息。
是夜,并无锦帐春宵,也无圣宠君恩,只有一对并头夜话的寻常男女。
次日晨起,何礼照常来请皇帝,皇帝不曾搭理,只把连翘手上的梳子拿去,给孙云儿一下一下梳着头。
何礼看不懂皇帝的行为,可也知道皇帝不喜欢人反复唠叨,只好安静立在门外,焦急地等候,待瞧见边上的连翘,连忙使个眼色,唤了连翘出去。
“何公公,怎么了?”连翘对着何礼一向谨守礼节,更何况她知道唐孝已经被打发出宫,她对着何礼,便没芥蒂了。
“你说,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边上侍立的小太监对视一眼,互相使个眼色。这宫里,除了主子们,可没几个人能叫何公公这般“不耻下问”,想来还是淳嫔娘娘太受恩宠的缘故,于是愈发把曾受过的叮嘱刻在心里,那便是,玉泉宫的差事是第一要务。
连翘好似没察觉小太监们的异样,笑着把话说圆:“等会我给娘娘盛豆花,多问一声皇上要甜的还是咸的,皇上从不在各宫用早点,何公公瞧皇上怎么答,便知道了。”
何礼在心里叹一句聪明,倘若没有唐孝,他对这宫女也必定是惺惺相惜,办起差事来更如虎添翼,如今隔着个唐孝,终归只能客气相待了。
连翘进屋,何礼紧紧跟着,生怕漏了皇帝的回答。
谁知皇帝的答复,叫众人都摸不着头脑:“连翘给朕舀一碗咸豆花,再把你们娘娘的画笔画纸都拿出来。”
皇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作画?他自登基以来一向勤政,哪怕是生病也未有一日误过早朝,怎么会大早上的要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