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后宫升职记(173)
再后来,姐姐因为病弱无法抚养四皇子,她这亲姨娘位份低微,容妃便渔翁得利,把四皇子养在了膝下。
罗容华神思游离,没看见容妃已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容妃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罗婕妤许久,问:“罗婕妤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本宫这么大个活人走来,都没瞧见。”
“给容妃娘娘请安。”罗婕妤两手合在腰间作福,规矩摆得十足。
如今,她算是彻底被容妃捏在了手里,怎么能不做小伏低。
也不是不曾想过去与姐姐重修于好,可是姐姐自从晋了康嫔,性子愈发冷淡孤僻,不是日日在宫中念经,就是往清善阁去祈福,连惠妃的召见也不理。
事有凑巧,太后信佛,常命静兰姑姑往清善阁去供奉果品,见姐姐虔诚,便说给太后听,姐姐倒因此得了太后的青眼,而宋婕妤如今忙着给孩子积福积德,也念佛诵经的,姐姐倒肯和那宋婕妤兜搭两句。
如今算起来,姐姐这位康嫔没倒向宸妃或是其他人,全是为了孩子还养在宣明宫。
容妃见罗容华心事重重,也懒得去问,在她看来,这些低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天生就是供她驱策指使的,她才懒得理会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于是摆个和气的模样,对着罗容华道免礼,细细将自己心里的事,分说给罗容华听。
在容妃心里,罗容华是刀子,是利箭,唯独不能算自己人,地位比墨风还差一大截,因此对着这女子,她便拣着实话说:“如今皇后地位幽微,被贬出宫,离废黜只一步之遥,这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这话糊里糊涂,更暗含着了不得的意思,罗容华不敢随意应声:“妾听不懂娘娘的意思。”
容妃挥手将宫人都屏退,然后起身走到罗容华面前,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指着堂上那副画:“你瞧,青翟、孔雀、白鹭、白鹇,就是没有凤凰,连彩雉都没有,这就是我等妃嫔的处境,永远屈居人下。如今皇后眼瞧着是不中用了,此时不奋起,又更待何时?”
罗容华悚然抬头,惊诧地看向容妃。
这番话,若是换个男人来说,便是造反的意思了。
容妃虽是个女人,这话的意思也明白得很,她欲要取皇后之位而代之。
皇后好端端的,又怎么取而代之,自然是薨了,让出后位,容妃便能称心如意。
罗婕妤下意识地推搪:“这事如何使得!娘娘不可!”
好歹也在容妃手下侍奉许久,她哪里不明白容妃的意思,容妃的意思,不是自己要除去皇后,是叫她这狗腿子去下手。
容妃惯会指使旁人动手,自己叉着手在上头站干岸,若是下头人能全身而退,她便顺手赏些什么,若是下头人出了差错,她便毫不留情地舍弃,从前的玉兰,不就是个绝好的例子么?
倘若是要动寻常妃嫔,罗婕妤鬼迷心窍之下,还敢伸一伸手,可那是皇后啊!虽说皇后如今失了帝心,可她身后还有何家,远不是她这小小婕妤能动手的。
于是,罗婕妤不再吭声,只低着头,把嘴闭得跟蚌壳一般。
容妃看出罗婕妤的不情愿,可是在她看来,好言好语已说过了,又屏退左右,作出心腹的模样,这罗婕妤还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于是一板脸:“你或许不知道,你给康嫔下毒的人证、物证,可都还捏在我手里,原本是在太后面前保你用的,若是你不识抬举……”
罗容华身子重重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容妃。
她受玉兰蛊惑,下毒谋害亲姐姐,这事本是与容妃心照不宣的秘密,此时被容妃一句话戳破,简直叫她浑身发寒。
容妃的话表明了,当初的事是有意算计她,既是有意算计,自然要将把柄捏得牢牢的,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罗容华上了贼船,再下不来了,于是只好狠心咬牙:“但凭娘娘吩咐。”
容妃满意于罗容华的反应,拍一拍她的肩膀,好心说一句劝解的话:“其实,皇上也是不想要皇后活着的,不过是碍着夫妻情分不好动手,咱们替君上解忧,只怕他还要赏咱们呢。”
倘若这话先前说出来,罗容华只怕还肯信的,此时再说,却犹如乱风过耳,她一个字也不信,只等容妃絮叨完,干巴巴问一句:“娘娘要妾如何行事?”
孙云儿命连翘去宣明宫传了话,便静静候着宣明宫的反应。
她是不想再斗了。
论身份,她已经是众妃之首,可是她没有子嗣,便是得了后位也坐不稳。
论情理,皇帝待皇后如此冷酷薄情,她想想就害怕,更不愿意去做那贤惠皇后了。
这些日子,皇帝打发高言来了多少趟,她都推了回去,皇帝好性子,方才亲自往玉泉宫来了一趟,孙云儿还是硬着心肠,把御驾给挡了回去。
连翘到此刻还在心有余悸地念叨:“娘娘若是为着欲擒故纵,也是应当的,可是也要记得过犹不及的道理啊。”
孙云儿把宣明宫的事搁在一边,对连翘苦笑一笑:“好连翘,不瞒你说,我是有意躲着皇上。”
连翘想不明白,这宫中怎么还有妃嫔会躲着皇上,于是小心地拣着字眼问:“娘娘,是不是怕这当口太惹眼了,所以稍稍避一避?可是,也不该为此远了皇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