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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鸾(178)

使臣忙拿掉她嘴里的物什,宝音当即喘息道:“公主、公主她跑了——”

话音落地,帐外陡然一阵颤动,阿日善刚一怔,手里的珠串恰在这时断开。

佛珠崩了满地,阿日善瞳孔紧缩,僵在了原地。

没有给阿日善分析局势的时间,卫嶙已经带着一列人马闯了进来。使臣拦在最前,斥声道:“卫将军,这是做什么?!”

卫嶙道:“得罪了,图雅公主涉嫌安插细作刺杀天子,我们如今对乌蒙此行进京的目的很是怀疑,公主已被扣留,也请各位使者配合,尽快将此事查明,好还乌蒙一个清白。”

使臣瞪眼:“荒唐!我们奉王命入京,你们大周朝廷的矛盾与我们何干,大周如此行径,是不想与乌蒙维持邦交之情了吗!”

阿日善始终没有说话,他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卫嶙。

即便图雅坏了事,以大周如今的国力,是不会轻易在明面上得罪乌蒙的,否则也不会为了个互市周旋这么长的时日,眼下他们却敢扣押公主和使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地的大事。

有什么事,能让一直瞻前顾后的大周忽然不顾后果……

阿日善是个敏锐的人,他捏紧手中剩下的半截珠线,说:“卫将军,审查问讯可以,但我需写信向乌蒙王室言明此事,也好让王室给大周一个交代。”

“不必了。”卫嶙的话打碎了阿日善最后一点念想,“这封信是写斯图达还是乌兰巴日?无论是谁,只怕他们都收不到圣者的信了,你们竟未收到消息吗,王庭内乱,你们的可汗和王储都已经战死了。”

“不可能!”使臣脸色大变,“你竟敢说出对我们可汗如此大不敬之言!”

使臣抓起桌边的刀就向卫嶙刺过来,卫嶙一个反手将人扣住了。

阿日善平直的肩颈一点点垮塌,他瞳孔怔然,比起癫狂的使臣,他冷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能杀进王庭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岱森。

如果是岱森的话,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缠绵病榻的可汗摁不住野心勃勃的狼,乌兰巴日更不是他的对手。

王庭将迎来它的新的主人,而眼下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100章

谁都没有预想到,冬狩会以这样戏剧的形式收场。

图雅一行人被软禁在使臣府,暂未定下任何处置。乌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程峥而言很难说是不是惊喜,毕竟再怎么说,永昭嫁入乌蒙和亲,嫁的是老可汗斯图达,眼下王庭覆灭,斯图达死了,永昭只怕凶多吉少,这层姻亲关系算是断了个干净,新的王年轻气盛,倘若不管不顾要与大周较个高低,那便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小半个月过去,乌蒙还没有传来消息,朝廷摸不清他们的意图,就连程峥都每日把心悬着,加上在猎苑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青白,眼看就有要病倒的架势。

冯誉已经憋了好几日,未免他这一病再耽搁下去,早朝时便将清田的折子递呈御案。

他将利弊剖析得当,就连清田的人选都定好了。

然而程峥一句话,却把冯誉一心为朝廷的衷心完全变了味。

“冯大人,何时与公主同心同德了?”

此言一出,最前的张吉先开了口,“圣上,冯——”

冯誉却打断他的话,朗声说:“臣之所为,只为江山社稷,还请圣上明鉴!”

清田的折子他没有与任何臣僚商量,就是不想连累旁人,张吉被他一打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皱眉唉叹。

太和殿上逐渐安静,气氛急转直下。

冯誉躬身拱手,面对程峥沉默的凝视,绷紧的双臂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这是君臣肉眼可见的对峙。程峥抿紧唇角,搁在膝头的双手捏紧了龙袍,片刻才说:“此事牵扯众多,需得好好斟酌,改日再议,散朝吧。”

“圣——”冯誉还想再劝,高台上的太监已经已经扯着嗓子喊出了退朝二字,程峥掀袍而去。

政事堂内,程峥坐在椅上缄口不言,岑瑞进到离间,就见他头顶仿佛乌云密布。

侍奉茶水的内侍悄然递过来一个眼神。

宫里没有秘密,早朝发生的事,前脚刚散朝后脚便传开了,岑瑞自然知道程峥心下正在恼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拱手道:“圣上。”

程峥恹恹地抬起眸,说:“如何了?”

岑瑞道:“裴邵在京郊的那座宅子的确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看着像是月余前的事情了,至于武德候的踪影,臣并未查到。事情过去这么久,武德候的尸体也早已火化,眼下已无从查证。圣上,不知武德候尚存的消息是谁透露给您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程峥蹙了下眉,闻……不对,那日苏那般信誓旦旦,应该不会有假,既然有人居住过,恐怕八九不离十。他怀疑地看向岑瑞,“你当真仔细查过?没有疏漏?”

这话便是疑心岑瑞的衷心了。

岑瑞当初的确在北郊猎场上帮了裴邵一把,确切来说是帮了程慕宁一把的,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是程慕宁的人。那时眼看许敬卿逐渐把权,有摄政之嫌,天子身边需要有一个既能做盾又能做刀的人,岑瑞这才应了程慕宁的请求圆了一场刺杀的戏码,但那之后裴邵如何一路高升他再也没有插过手。

就连长公主回京,他都不曾私下面见过。

岑瑞是先帝留下的近臣,他只会,也只能效命于今上。

是以岑瑞当即肃声说:“臣不敢说假。”

程峥闻言也悻悻咳了声,转念一想也对,当初他也是看裴邵行事周全才命他接手殿前司卫戍御前,既然是个周全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