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盟主前夫后(111)
文晴听见男人话音,受惊似的一针扎进指腹里,惊惶回首,瞧见岸边矮小佝偻的男人身影,“扑通”靠着船舷摔了一跤。
“人都死了,还能怕成这样?”卓然冷哼一声。
“我怕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文晴惨然而笑,余光扫过一池枯荷,道,“残花败柳,不绣残荷,还能绣得了什么?”
卓然缓缓蹲身,伸手挑起她下颌,端详着这张近乎完美的脸,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可惜,真是可惜……”
“可惜我在人前露了脸,再也不能被你送给下一个了吗?”文晴的脸色越发苍白。
“总会有用的。”卓然扣在她下颌的手指倏地捏紧,眼中倏地流露出狠厉,随手一掀,转身走开。
文晴重重跌倒在舟头。一支蝴蝶流苏发簪自她发间滑落,坠入河塘,顷刻沉入塘底,被淤泥掩埋。
日如金轮,朱辉弥漫。夏日将尽,满山苍翠不知不觉染了稍许黄。
一骑红鬃马扬蹄奔出黎阳,往南而去。马上的少年神情紧张,不住回头往身后看。
忽然一声唳啸传来,少年吓得身子猛地一颤,回过头去,只见一只双目赤红的大鸟俯冲直下,一爪抓向少年背后。
少年脸色惊变,迅速俯身躲避,重重一夹马腹。马儿扬蹄长嘶,陡然加快了速度,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
大鸟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快速扇动翅膀起飞,再次俯冲而下……
三日后。
河南道上,尚溪村外。
叶惊寒一早便向借宿的农户辞行,走出村后,忽觉口渴,掏出腰间竹筒晃了晃,这才想起临行前忘了给它装满,便凭着平日里探路的经验,往山中寻找水源,远远听到水流声传来,立刻循声走了过去。
谁知还没走几步,他便看见一滩红色的液体沿着岩石缝,一点点滴落草丛间,俯身用食指沾了些许,轻轻一捻,粘稠之中,散发着挡不住的腥气。
是血。
叶惊寒蹙紧了眉,仔细听辨声响,听到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喘息声。
他略一思索,方起身走了过去。
清水溪边,倒着一名少年和一匹红鬃大马,一人一马都是遍体鳞伤,马儿后右腿已断,蹄铁早不知去了何处,早就没了呼吸。
而那个少年,似乎还有一口气。
叶惊寒俯身查看少年伤势,见只是失血过多,并无致命伤口,便即将人扶起,从怀中掏出止血的药物,粗略地倒在少年周身伤口上。
药物敷上创口的苦痛,令昏迷的少年猛然惊醒,发出凄厉的痛呼,可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又晕了过去。
敷完药物,叶惊寒又舀了一竹筒的水,灌入少年喉中,喂下保护心脉的药,随后再次将竹筒盛满盖上,囫囵捧了几抔水喝下,起身便要走。
临走之前,他又瞥了一眼那少年,却发现他怀里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俯身拨开少年的身子,却发现是封信件,信封已被血洇湿了两个角,晕开的字迹,依稀还能看得出原本的笔画。
“凌无非亲启?”叶惊寒略一挑眉,沉默片刻,打开信封,将里面还算干净的信拿了出来。
信末落款,是程渊的名字。
这是玉华门当今掌门的亲笔信,显而易见,眼前身负重伤的少年,正是玉华门的弟子。
叶惊寒看罢书信内容,勾唇一笑,将信塞回信封内,拍了拍那少年的肩。
少年伤势好转,迷迷糊糊睁开眼。
叶惊寒亮出信封,问道:“你要把这信送去钧天阁?”
“唔……唔……这信……”
“我替你送去,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叶惊寒说着,便即将信揣入怀里。
“你是……你是谁……”少年话音极其虚弱。
叶惊寒唇角勾起一抹笑,并未回答他的话,径自起身走远。
少年愣了一愣,艰难抬头,似欲看清他的模样,却被半干的血水模糊了视线,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颤颤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终于还是体力不支,栽倒下去,很快便失去了可知觉。
第69章 人情老易悲难诉(一)
沔州,晴翠坊。
肖大柱看着墙角下的印记,挠了挠头,循着印记的方向绕过空屋,半信半疑往巷子里走,然而左看右看,愣是找不出半个人影。
“在找谁呢?”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肖大柱吓了一跳,猛一回头看见站在巷口的凌无非,下意识往后一缩:“你谁?”
这个肖大柱,是飞龙寨离开东海县后收进寨里的弟兄,并不认得他。
刘聪那个夯货,竟把这给忘了。
见他不认识自己,凌无非也懒得废话,径自上前点了他的穴道,把人拎出巷子,回到先前关押刘聪的那个胭脂铺里,捆了个结结实实,扔在椅子上。
肖大柱晕倒比睡觉都踏实,被绑起来丢上椅子后,仰头张嘴打着呼噜,口水都流了出来。
等在门前的宋翊见此情形,看了他一眼,心照不宣地转身走开,不多会儿便把蒋庆请了过来。
蒋庆看见睡得天昏地暗的肖大柱和坐在一边的凌无非,不由愣了愣。
他不了解飞龙寨,更不认识肖大柱,莫名被单独请来这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是……”
“前些年,我与星遥隐姓埋名,四处流亡,途径东海县遇见一位姓田的员外,为避免其子协助天玄教掳掠百姓的行径败露,添油加醋将一切罪行推到城外飞龙寨的头上。”凌无非整理一番袖口,起身走上前来,不紧不慢道,“飞龙寨饱受冤屈,却不曾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哪怕田家父子承认罪行后,也未施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