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盟主前夫后(156)
凌无非安安静静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再解释,只是默然转身走开,到了院外,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忽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天边流云暗涌,遮蔽了圆月。
凌无非回到下榻的客舍时,脚下踉跄,已然走不稳路,还是靠景逸等人扶着,才回到客房。左臂骨裂硬撑了大半日未医治,此刻已全然麻木,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他看见朔光领着柳无相进屋,才知道母亲也来了——他们原是在家中守着白落英的。
“脸色这么难看,伤得不轻啊。”柳无相坐在床边,给他解开护腕,挽起衣袖,看见红肿的胳膊,方知大事不妙,立刻顺着伤处摸索,到他尺骨裂处,蹙眉问道,“是遥儿打伤的?”
凌无非略一颔首,匆匆避开他的目光。
“不是说好只是做戏吗?怎的下如此重手?”柳无相不免讶异,即刻回身取药。
“做戏?”凌无非眉心一紧,蓦地抬头,“您早就知道了?”
“是你娘告诉我的。”柳无相取出玉骨生,打开瓶口木塞,道,“遥儿曾去找过白掌门,望掌门能在她借万刀门之名上门挑衅之日,极力劝服你当众休妻,而非和离。”
“为何?”凌无非听到此刻,已然呆了。
“若只是和离,显得你心不甘情不愿,对她仍旧有情,届时比武即便使出全力,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武功当真在你之上。”柳无相道,“可白掌门认为,休妻有损遥儿清誉,以旁人对你的了解,只会觉得你对她心存亏欠,在比武场上故意相让。非要彻底撕破脸,最合宜的,只有义绝。”
“你是说,就连我娘受伤,也只是她们商量好的一出戏?”凌无非骤然失声,话音出口,已然沙哑。
挚友亲朋,俱知此事原委,唯他一人蒙在鼓里。
凌无非忽觉心下阵痛,几欲撕裂。
第94章 骤雨惊涛乱水脉(一)
晨曦的薄雾渐渐消散。旭日升起,绚烂的金光照亮整个小镇。
竹贤居内后院,传出飒飒剑声。
“练剑不是练掌,掌如推山,缓推方能练劲。剑走轻灵之势,你出招这么慢,是生怕打着人吗?”
林双双手持长剑,右腿弓步前跨出,听见沈星遥这话,猛地向前刺出一剑。
“还不够。”沈星遥走到她身后,抬起手肘,在她脊背上一撞,道,“身正则气正,挺直些。”
“哎呀,师父都没你这么啰嗦——”林双双嘴角一撇,收势转回一旁藤桌边坐下,小声嘟哝道,“不练了。”
沈星遥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身旁坐下,端起桌上斟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师姐,你该不会也像师父和朱师姐一样嫌我笨吧?”林双双凑过脑袋,直勾勾盯着沈星遥问道,“她们都说,我习武这么多年都没长进,肯定是天资不足了。”
“这话是她们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沈星遥看她这副紧张兮兮又认真的神情,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略一摇头,道,“你不是笨。”
“那是什么?”
“是不仅笨,还不肯用心。”
林双双把嘴一撅,看似恼怒,一巴掌快拍到桌面时,又倏地收了力道,轻轻一摸,小声嘟哝道:“笨又怎么了?聪明也不一定学得好武功……”
“你想说谁?”沈星遥眉稍微动。
“谁也没说。”林双双吐了吐舌头,忽然压低嗓音,又凑近了些,小声问道,“师姐,你还记不记得,思念你引见入门的那位李姑娘?”
林双双口中的“李姑娘”,名唤李迟迟,身世曲折凄惨,曾受生父李温百般虐待,被薛良玉当作傀儡摆布,得沈星遥帮助,逃出魔爪,拜入琼山派温忆游门下,随她四海云游。
“她怎么了?”沈星遥见林双双一副藏不住话的模样,正待相问,却听得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响,扭头望去,只见房门半开。文晴披着一件淡灰色的长衫,双手扶着门框,跨过门槛站定,茫然看着坐在庭中藤桌旁的二人。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对上二人视线之际,又慌忙避开,匆匆低下头,脆弱无助的模样,实在叫人看着心疼。
“好些了吗?”沈星遥起身,走上前道。
“刚上过药。”沈兰瑛跟在文晴身后走出门来,道,“卓然和烈云海,一个更比一个心狠手辣,不是虐待便是囚禁,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烈云海被种下心蛹,受卓然掌控,无处宣泄,当然只能对我……”文晴说到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谁让我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只能受人胁迫……早知活在世上,只能过这样的日子,倒不如当年和爹娘一同被水冲走,黄泉之下,总不至于孤苦伶仃。”
她哭得凄楚,令人瞧着愈觉可怜。林双双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你别担心,卓然那个狗东西已经被拿下,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们,揪出他的同伙,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同伙?”文晴颇感讶异,摇摇头道,“我从未见过他与旁人来往,何来同伙一说?”
沈星遥闻言,眉心微蹙:“他不常待在楚州吧?”
文晴摇头,道:“他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自烈云海死后,他便一直想找个更合适的人取而代之,几乎没在楚州停留过。平日里都与什么人来往,我从来不知道,只听他说,要是找到更合适的人,又会把我作为礼物送出去……”
“那,段逸朗呢。他又为何会被种下心蛹,卓然又想利用他做什么?”沈星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