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盟主前夫后(235)
他摇头苦笑,似是自嘲:“免得被她知道了,徒增误会。”
“我不明白。”萧楚瑜摇头不解。
“拖泥带水,她不喜欢。”
海浪拍打船舷,哗啦声不绝于耳。白鸥遁形云里,顷刻化于无形。
萧楚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当年玉涵不告而别,我找遍大江南北,遍寻不得。即便有心挽回,也于事无补。”
凌无非黯然阖目,一声不发,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你与我不同,不受父辈恩怨纠葛所扰。为何轻易放手?”萧楚瑜摇头喃喃,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你甘心吗?”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凌无非耻笑摇头,眼中自嘲之色愈浓,“我已尽力了。”
“不到生死之隔,谈何尽力?”萧楚瑜话音虽沉,吐字却个个清晰。并不张扬的语调,却听得一旁的凌无非震耳欲聋。
凌无非霎时僵住,良久,蓦地抬眼望来,却见萧楚瑜轻轻摇了摇头,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至少,你还能见到她。”
云间白鸥倏地俯冲而下,衔起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儿飞远。
凌无非回过神来,却只瞧见舷边那个孤寂的身影,缓慢移远。
他看着舱门后摇曳的烛火光影,心忽地狂跳起来,当即走至门前便待叩响,谁知舱内的灯火,却在这一刻熄灭,遁入黑暗。
难以言说的失意在心底涌起。凌无非静立门前许久,终而摇头,只能拖着浑噩的脚步,缓慢离去。
夜色愈深,渐如浓墨,凝重得化不开。
凌无非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船舱,一夜梦魇萦绕,怎么也睡不安稳。
这一路上,他仍会时常记着去探望她,虽不便进门,却也不再回避旁人,却远远望着,便觉心安。后又过了几日,见她身体好转,偶尔出舱走动,也会上前搭话,关心几句。
可也正是因此,他慢慢发现,她已逃避他。不似从前那般义正词严的疏离,近乎于躲藏,变着法回避与他照面。
凌无非越发猜不透她。
这日云霭低沉,船在崇明码头靠岸。一行人相互搀扶下了舷梯,却听见有人远远喊道:“蒋长老!沈盟主!白掌门——”
循声望去,赫然是名无极门的弟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好几张生面孔,个个神情严肃,一看便有大事。
沈星遥轻轻拨开林双双搀扶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那喊话之人疾奔而来,拱手弯腰禀报:“大事不妙,卓然带人突袭暗桩,伤了不少弟兄,还把文姑娘给劫走了。”
文晴因长年遭到囚禁虐待,体弱多病,此番将她留在暗桩养伤,原是为她着想,却不想此举反令她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万刀门各分舵残余势力,尽已清缴,只是最近各派频受骚扰,动静虽不太大,却也瞧不出来,是否与万刀门一事有所关联。”那人挠挠头,道,“从各派缴获的战利品来看,多是些奇形怪状的木头虱子……”
“偃甲?”沈星遥微抬眉梢,“若是钟离奚所为,倒还真有可能与万刀门有关……可惜,本还想先弄清楚那些毒物的源头,如今看来,还是先救人要紧。”
“那现在该怎么办?”林双双面露焦灼。这师姐妹几人与文晴相处过一些时日,只觉得她温柔内敛,颇好相处,已然将之当做了自己人。
沈星遥凝神思索,却忽觉浑身不适,脚下一软,蓦地向前栽倒,呕出一大口血。
凌无非即刻抢上,与沈兰瑛、林双双二人同时扶住了她,却见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沈星遥初来崇明时,原住在闹市的闲云居。素有“鬼医”之称的柳无相却因卫椼的伤,一直与钧天阁、鸣风堂及飞鸿门中人住在另一处,而今这般情势,只得先将她送去柳无相处,蒋庆则同亲信前去调配人手安排其他事宜。
白落英本打算立刻启程,往袁家将沉船之事说个清楚,偿清银钱,然遇上这般情形,只得先将船工们带回客舍安顿,再另派人前往。
沈兰瑛与林双双二人始终守着沈星遥,不敢离开半步。凌无非本欲探望,却被林双双推了回来,一时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各派门人在此齐聚,未免人多眼杂,各路人马早已分头打点散客送往别处落脚,包下这家客店。眼下店内众人大多都已回房打点安置,只有白落英与几个弟子坐在大堂。
凌无非惦记着沈星遥的伤,满心焦灼慌乱,却又帮不上忙,只好回到堂内坐在母亲身旁,静候消息。
适逢伙计端来茶水,给几人倒上。凌无非顺手拿了一杯递给母亲,不知怎的没拿稳,杯底重重摔在桌上,泼出大半。
凌无非下意识等着听母亲的嘲讽,却觉周围一片安静,连筷子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颇感意外,扭头看了一眼白落英,见她冷眼瞟来,立刻不吱声了。
却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出现在客舍大门外,面对朔光的阻拦,恭恭敬敬一躬身,问道:“敢问钧天阁白掌门可在此处?”
第138章 愁心频顾扬路尘(二)
堂内几人一时疑惑望去,只见那人略一欠身,跨过门槛,往几人所在方位递出一方红封请帖:“我家主人姓袁,听闻白掌门远洋归来,备了宴席接风,特命我来相邀。”
“袁愁水?”白落英脸色微变,“他怎到了这来?”
“是生意上的事。”小厮笑道,“我家主人如今就住在西岸的凤来轩。还望白掌门赏脸,让小的有个交代。”
“只怕不光是你要交代。”白落英起身道,“你家船上的人都还在我这里,打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