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美人十二年,娶回发现是男的(107)
等高皇后坐到脚踏上,握住他的手,才安静了些。
高皇后侧眸看向崔文鸢:“张公公那,就麻烦崔大人了。”
这是叫他去封口,外面守着的可不止张弛,她这么快收服允安,让虞幼文有些意外。
见他点头应下,高皇后又说:“本宫备了谢礼,崔大人请回。”
虞幼文谢恩退出内殿,他找到张弛,叮嘱他不要多言,本想说几句关于照顾虞景纯的。
可又觉多此一举,还是罢了。
虞景纯需要新的寄托,这个他给不了。
他望向北方,视线被重重雪幕遮挡,入目只有千里素白。
此时北地,应也是银装素裹,不知那里钱粮可丰,被褥可厚,炭火可足?
第89章 我要血债血偿
副将在一旁满腹牢骚的絮叨,林烬向南远眺,微凝的目光都投向雪光朦胧的苍穹。
他没穿甲胄,里面是深青单衣,外面披着薄棉斗篷。
离近了,能闻到一丝血腥气。
副将抹了把脸:“士兵很多都在抱怨,棉靴穿几次鞋底就开了口,皮甲稍一使劲就啪的一声断掉。”
“粗粮是霉的,还掺了沙,伙夫做饭前得筛好半天,连应急的芋头都是烂的。”
林烬心里一片冰凉,他立在飞雪里,没有说话。
副将既委屈又愤懑,涩声说:“我去问安丙,他说有文书为证,京中发的都是好的,”
“递运所重重检验没有问题,到我们手里就烂了,说我是故意找事,操他祖宗的故意找事!”
“这可是打仗,是会出人命的!”副将眼含热泪,“我派人打探过,台州那批降兵都比我们吃的好,陛下为何只针对——”
林烬侧首看他,副将立刻噤声,他知道将军是为他好,怕他口不择言招来祸事。
可又实在憋不住,静了一会儿,愤愤不平地说:“他不能这样对我们的!”
“雪地难行,你去接应冬叔。”
副将抱拳领命,往前走了几步,又调转回来。
“将军,冬叔上次说,崔大人也没剩多少银子,他只能解一时之急。”
他也不想专挑坏事报,可辽东要建塞徼亭隧,又要开垦屯田,时不时还要面对兀良哈部的侵扰。
正是隆冬大雪,没有粮食和御寒衣物,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我会想办法。”林烬往军帐中走,挪步时身形微晃了一下。
副将赶忙上前扶住:“将军!”他朝近卫喊,“快去叫军医。”
“没事,”林烬扶着木架站稳,轻轻扬了扬手,“你先下去吧。”
山峦上覆盖的白雪,会在开春的暖阳下消逝于无形,像一场大梦,也像林烬的赫赫军功。
换了君主,不讨人喜欢,这些便一无是处。
他忠心耿耿,为了朝廷南征北战,几次险些送命,却连将士温饱都不能解决。
这些年朝中发下的赏赐,他都掏空变卖充作军饷,可这仅是杯水车薪,如今,更是连虞幼文的都添了进去。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漠北将领发来的军报搁在桌案,上面写着钱粮已至,并无报忧之言。
那些人是皇帝亲信,他明白其中意思,这是要他交出军权。
只要换了将领,打散重编,就能让士兵有裹腹的粮食,御寒的衣物,夜夜不用枕风入眠。
天黑时近卫掀帘入帐,送来京中的信,林烬翻看信封贴笺,大多是京营呈报。
没有虞幼文的,他便先看辛捷写的私信,可惜只有寥寥几字:崔大人已安然回京。
字迹虽说不上好看,但进步很大。
辛捷不可能就认识这几个字,怎么不多写一点,林烬想回信骂他,又觉浪费笔墨。
这晚他没有睡,坐在小案前,面前是辽东地图。
除了辞官和劫掠,他想不出解决军需的办法,北边兀良哈部比他还穷,能动的只有东边。
辞官应该更好,他不是恋栈权位之人,此时也无人能伤害虞幼文。
再说皇帝只是针对他,并无其他大错。
或许,卸甲归田才是正解。
副将深夜押粮回营时,主帅帐里还亮着烛火,他担心林烬的伤,便去催他休息。
可是掀了帘子,就看见林烬摸着铠甲,久久没有回神。
虞幼文回了崔府,那日虞景纯留下的侍卫还在,他不予理会,径直去了卧房。
柳秋正站在书桌边,手里握着江南银库的金令,垂眸细细端详。
“陛下可好些了?”
虞幼文解了系带,把披风挂在椸架上:“死不了。”
柳秋诧异他的语气,却实在无力多问,她放下金令,拧了抹布继续擦拭书桌。
虞幼文脱了湿透的靴子,坐在炭盆边烤火,耐心等着她说话。
柳秋把书桌反复擦了好几遍,终于下定决心。
“殿下,我想去皇陵给娘娘司香。”
虞幼文闭了闭眼,轻声应了。
柳秋又有些犹豫不决:“可娘娘……”她声音哽咽,“娘娘让我照顾你。”
虞幼文趿着木屐,走到箱笼边翻找干净衣物:“我很好,柳姨放心就是。”
他把衣物搭在手臂上,阖上箱笼:“你年纪也大了,皇陵凄冷,记得带几个得用的人。”
话落,他去温泉洗漱,浴后天色尚早,回房时柳秋已经离去,书案上搁着一个扁长木匣。
虞幼文撕开封条,匣中有封信,和一卷明黄圣旨。
是皇祖母留给他的,虞幼文看完信,在深浓暮色里渐渐泣不成声。
这世上,再无人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说一句孙儿别怕。
过了许久,他收好信件和圣旨,换上素白宽袍,着人备了一副棺椁,赶往锦衣卫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