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不可以(130)
陈晚青心突突跳了两下,她点回到和程劲的聊天界面,看着他发的那行文字,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方菱说的,如果生命只剩今天,她的心没由来的酸涩,她不敢想象飞机真出了事,她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这条新闻将她之前所有的预设全都砸碎,她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命运的力量。
她以为一切都能按照她既定的路线,planA/planB,没料到会有C这种可能,她想起程临,想起那个稀疏平常的早晨,她接到程临出车祸的消息,她设想过无数结局,又终究落入命运的掌控。
陈晚青心口有些堵,堵得有些难受,如果飞机没有备降,她会懊悔、会内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于程临,她问心无愧。
但是,程劲,她有愧,比愧更多的还有遗憾。
陈晚青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则很久很久没有拨通过的号码。
她听见电话那头有争吵声和广播的声音。
程劲抓着手机走到休息厅的连廊处。
落地窗外停着好多未起飞的飞机,它们如同一只只庞大的鸟,栖息在这偌大的机场,等待日出的曙光一飞冲天。
“你知道了?”他问,他想她应该收到新闻推送了。
他以为她会把它当做一条普通的事故新闻来看,毕竟他没有告诉过她航班相关的信息。
陈晚青:“嗯。”
程劲宽慰她:“没事的,现在很安全。”
陈晚青听见他的声音,眼睛酸酸的,明明差点出事的人却还要安抚她,少年老成。
陈晚青放柔了声音,像个大姐姐:“今天吓坏了吧?”
程劲靠在落地窗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晚青疑惑:“这能有什么真话假话。”
他声音轻淡:“没有吓坏,甚至还有些开心。”
陈晚青皱眉,语气带着丝责怪:“你这小孩不许瞎说。”
程劲目光散漫地落在远处的跑道两侧朦胧的灯光里:“我说真的,我当时想要是真出事了,陈晚青这辈子都得记得我。”
陈晚青撇唇:“别这么幼稚,神明都听得到,你快呸呸呸,把不吉利的话呸掉。”
程劲嗤笑一声:“你还信神明?”
陈晚青:“我不信但你得信。”
“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差点儿出事,是神明保佑,等你回来了,去庙里拜一拜。”
程劲眉头微扬:“好。”
陈晚青:“你快呸呸呸,把刚刚不吉利的话呸掉。”
程劲觉得她很可爱,要是今天真死了,不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她,还挺让人遗憾。
程劲:“呸。”
陈晚青:“还差两声呸呸。”
程劲轻笑出声。
“你还笑,你这孩子!”
程劲:“姐姐。”
陈晚青心一紧,“姐姐”两字砸在她心口,令那隐秘的角落里沁出一股难言的心动。
她的耳膜似乎被这两个字搅得发热发烫。
“嗯?”
“我…我可不可以见你?”
陈晚青脸颊蹭的发热:“你不是在路上了吗?”
“那是我先斩后奏的,现在我在征求你的意见。”程劲揉了揉眉心。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程劲的心又跌入谷底,他该知道她对他没有那种心思,她从来都只把他当弟弟。
他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和她在一起很久了。
陈晚青继续说,“你可以来见我,但你要睡饱了再来见我。”
程劲抿唇:“好。”
他的心跳得飞快,原来光是与她讲电话都能令他血脉偾张。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都被她的声音缠绕得死死的。
她突然的松口让他几乎快要疯了,思念、担心、牵挂、爱在此刻交汇,令他快乐令他难受令他为之雀跃。
“不准熬夜赶凌晨的飞机,睡饱明早再过来。”
程劲深吸口气,平稳呼吸:“好的,姐姐。”
次日中午程劲落地,下一秒就收到她的信息,是凯悦酒店。
她出院了?
程劲按着地址打车过去,陈晚青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陈晚青:帮我从楼下咖啡馆把咖啡带上来,取餐号356
程临拿了咖啡上楼,他心如擂鼓,许久未见,有些紧张。
敲门后她正洗完澡,身上还套着宽松的白T,她有每天洗澡的习惯,早晨刚出院就迫不及待回来洗澡,奈何手臂和腿上擦伤面积很大,又疼又不得不简单梳洗,她洗得很局促,衣领泅了一片水渍。
程劲把咖啡放到茶几上,看见开着的电脑,电脑里放着靡靡之音,遮光帘拉得很紧,房间里只开着床头柜上一盏暖橘色的灯。
气氛凝固十几秒。
陈晚青看他闷葫芦一般:“今天考得怎么样?”
程劲站在那儿,没说话,看着她涂了碘酒的胳膊和腿,红色的药剂和伤口叠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而她竟然还有闲心关心他的成绩。
“就那样。”他无心回答自己的问题,目光锁在她的伤口上,眉心皱起一座小山,“怎么弄的?”
陈晚青想去拉开帘子,还没起身,肩膀就被人摁住,少年低声说:“你别动。”
陈晚青一愣,看着他凑近,呼吸微凛,下意识撇过脸去,脑子里竟不自主浮现很多个月前他蛮横又无理地亲吻她。
“我去拉个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