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闭眼睛(38)

“我不配住在这吗？” 程毅的嗓音哑了，眼神犹如一只困兽。

“只有他能在你身边是吗？只有他配在这栋房子里等你回家，和你吃饭，是吗？”

他那样的低吼和危险气息，逼得池雪喘不上气来。

不等她反应，人已经彻底被拥入怀里，程毅恨不能同她融为一体，再也不肯放手。

“我在佑敦道上第一次见到小蝶，我希望有一天能再次遇见她。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因为我喜欢她很久了……我没做错任何事……”

程毅的声音颤抖，可池雪也仿佛听见自己的骨头快被揉碎的声音，悬在半身的裙摆岌岌可危，她也顾不得了。

好吧，源头还是在“小蝶”，感觉程毅讲完，心也被掏了出来。

有样东西滑落，池雪再次惊得一哆嗦，他哭了？

泪水淌在她背上，身后似乎有座冰窟，身前却紧贴着一团火焰，灼得她口干舌燥。程毅误会她的意思了，只是问他为什么住，又不是不许他住下来。

虽说池雪打心底是有些不情愿的，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叶永浩了，如果可以，她都想放弃全世界了，还在乎谁待在别墅里么？

至于“小蝶”，池雪懂了，也是程毅坚持了许多年的执念，看上去同她对叶永浩没差别……

她不敢往下想了，这个昏暗的夜晚像只密闭的罩子，困住太多太多情绪，她快承受不住了！

抬手拍拍程毅的肩头，“行了，我明白了，我懂！我去卸个妆可以吗？让我跟你一样以泪洗面吗？”

程毅起身，有未干的泪水蹭到池雪脸上，“不好意思！”

明明是故意的！

池雪气急，扬起手臂要反击，可惜长裙瞬间掉落，她慌忙蹲下，嘴里暗暗咒骂。

一条毯子盖在她头顶，“对不起，只能用这个了！”

程毅触及开关，打开一盏壁灯。池雪见到光亮，赶紧把自己包了个严实，临走前还不忘做个教导主任。

“程毅，下不为例！”

***

天蒙蒙亮，池雪抓起被子遮住眼睛，黑暗中，那道坠落的人影反复出现。噩梦在认识程毅之后消失了一阵，如今再次出现。

气温还是很低，她缩在被子里再次睡去。

面前出现无数排座椅，宽阔的剧场，放眼望去，舞台正中站着话剧演员。前排的座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转身，肩膀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叶永浩在和一个女生观看演出。池雪辨不清他们的神情，但她心里笃定那是叶永浩，身边的女生不是她。

她正耐不住性子要叫出声，剧场里的灯光忽然全暗下来，光束集中在一个红衣女子身上。模样也太吓人了，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闹铃响了，池雪就没睡几个小时，勉强睁开眼，下意识瞥见自己的手臂，有小面积淤青。她从床上弹起来，在镜中查看自己，肩头也有块印记，还好没发现别的了。

洗漱完毕，推开房门，地上整齐摆放着自己的拖鞋。绿色的青蛙鞋头，因为程毅送他的睡帽羊也穿着这样一副拖鞋。

昨晚一团混乱，她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光脚跑回房间的了。也没见那人什么时候放回门口的，池雪套上拖鞋，脚下暖和多了。

屋外出奇的安静，平常会有程毅准备早餐，今天一点香味都闻不见。

“早啊！”

池雪靠在墙边，程毅也穿戴整齐，正在收拾背包。

记得备忘录上有一条是“让她睡醒第一眼看见的是我”，池雪此刻想，完全可以标记为“完成”了。

屋里又没别人，每天一出房门就碰到，不是很简单么，还用细致到专门记下来？

“早，今天来不及准备，冰箱也空了，一会儿路上买点吃吧！”

“好！”

池雪走出几步又转身，程毅刚才的表情似乎怪怪的，她不甘心，撸起袖口，将淤青的手臂挡在他眼前。

程毅拨开她，也把自己袖口卷起，是几道又细又长的抓痕。

“彼此彼此……”他眼睛微眯，藏不住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里有猫呢！”

“至少你还可以解释……”池雪口中喃喃，耸了下肩膀。

程毅似乎懂了，一脸关切，“你还好吧！”

他转变得太快，池雪的视线扫向桌上的电脑，马上冒出个想法。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动这台电脑了，守株待兔是吧？”

程毅悻悻地离开，他又在躲，池雪迅速截住他。

“你那两年到底有没有去留学，又是学术研究又是投资挣钱，精力也太旺盛了！”

后半句怎么听都有歧义，池雪脸上一下子烧起来，屏住气息，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不过，这次程毅直接跟上来解释，“是真的，我只不过没去那么长时间。池雪，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池雪敷衍着，回房间拿起背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程毅在出门前还要抱怨一件事。

“我备忘录上那么私密的东西，全被你看光了！这你就不提了？”

“那是你一年的KPI？”

池雪抓住大门把手，她总是感觉这道门太重，需要费点力气。门还没拽开，她就忍不住回头讽刺程毅，“一个月的？”

窗外照进来的晨光很刺眼，落在程毅身上却失去锋芒，变成了温暖的光晕。池雪的背上又隐约浮现出那股温热，一只大手盖上她的手，协助她开启大门。

“一辈子的！就看你能不能配合我了……”

“神经！”

池雪跑入阳光里，不只是后背，全身都开始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