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112)
从姜树摊子上挪了些东西过来卖。
不久那几个帮忙往码头送货的年轻人赶着驴车回来了, 开心道:“那个老板给了一人十文钱。”
多倒是不多, 活儿多的时候在码头干一天能赚五十文呢,不过不耽搁生意,也不累, 多赚十文挺开心。
到下午,刘三过来给沈青越送纸了。
沈青越见他往外抽纸,嗤笑道:“几张纸,你还数着给我?”
刘三无语。
谁知道他们这儿纸还只按刀卖呢,这一刀三两银子呢,买多少扇子呀!
沈青越画一张要他一百文,再加上纸,得多少钱?
刘三:“要不然我把这刀纸给你,画的钱就算了?”
反正他留着剩下的纸也没什么用。
哪知沈青越想都不想张口就拒绝:“不要。”
他做的是小本生意,要那么好纸干什么,拉高物价,卖低了他亏,卖高了不好出手,十五文一把扇子,一天攒一文正好,已经是草市的极限了,再贵,家境还不错的小孩也要买不起了。
他还是要钱吧。
现在他们缺钱不缺纸,有了钱可以自己买好纸。
不过要纸这事上他也没客气。
他要十张,“万一画错了需要重画呢?”
刘三牙疼地把纸给他了。
有了好纸,沈青越打算回去试试能不能画水彩。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给大伙儿分钱。
半个月,他们整个村子一共编了将近八千把扇子。
这还是篾条不够,也有部分姓江的人家没编的情况下。
四文钱一把,一共卖了三十九两多银子。
从姜竹那买竹篾的,一把扇子分两文。
自己家能做竹篾的,一把扇子分三文钱。
合算下来,卖竹扇子姜竹最终获利十八两多,还没算别人自己砍竹子破篾顺便要给他家交的竹子。
而各家各户,平均每家赚了二百文左右。
全村跟过年似的。
半个月,二百文,平均每天其实才十三四文。
但这是他们干完了农活,干完了家务,茶余饭后凑在村口、树下、邻居家,一块儿聊天时候顺手干的一点儿闲活儿。
再加上捡菌子,卖菜,偶尔挖药材,这个草市他们没少赚。
捏着纸条上里正家领钱的村民都喜气洋洋的。
为了好分钱,姜竹还特意回山上搬了他从前存的铜钱,不过发着发着就不够了,还得一点点儿绞银子。
有人算得清,有人算不清,多少铜钱要折算多少银子,说得里正和沈青越口干舌燥的。
沈先生喝了口茶,心想明天起他就要教数学,起码把一百内加减法,一千以内的乘除法得教会。
“冯奶奶。”
“哎。”冯奶奶牵着孙子进来,和人打着招呼过去领钱。
她年纪大,孙子太小又上不了山,没篾条本来是不想编扇子了,姜竹下山时候往她家送了一趟。
她家没多少地,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种不了,都佃出去了,平常也没什么事干,干脆不编草鞋了,天天坐家门口编扇子。
半个月她一个人编了二百多把,赚了半两多银子。
攥着银子,牵着小孙子出来,冯奶奶又想起来从前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她和丈夫凑够半两就去镇上换成银子,牵着手从镇上一路往回走,到家时天色和现在一样。
“奶奶?”
“哎。”冯奶奶擦擦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低头笑问:“好吃吗?”
“嗯。”卫元点头,将姜竹哥哥给他的甜糕举高,“奶奶吃。”
冯奶奶低头咬了一点点儿,甜丝丝的,“明儿奶奶领你买肉吃!”
“嗯!”
天色渐暗,到草市卖菜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回来,一进家,先问领钱了没。
听说领到了钱,菜没卖完那点儿郁闷也散了。
“领了多少?”
“三百二十文,我要的银子,四钱。”他老婆小声说,却怎么都压不住笑意。
“去买点儿肉?”
“去了去了,爹去了。”
他们邻村就有个屠户,每天赶车到镇上卖肉,家里也卖,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关门吃完饭要休息了,买肉的一个接着一个,连骨头都买光了。
吕香梅说去晚了,没买着好肉。
沈青越过去一瞧,排骨!
他就爱吃这不够好的肉。
算了一下午账头都蒙了,中午吃了那么大一碗鱼头泡饼都消化得干干净净,沈青越肚子咕噜噜的,往板凳上一坐,就等着开饭。
今天算账算得太晚了,他们三家的小账还没算呢。
姜大山叫他们俩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再上山。
沈青越想了想,也行,大晚上的走山路也不怎么安全。
他住的屋子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从前他不好意思麻烦人,现在他是石生的师父了,待遇可以好点儿。
吕香梅很高兴,忙着张罗饭菜,收拾屋子是姜竹干的。
小姜师傅叫石生拿了抹布过来,把屋子里能擦的地方全擦了两遍,地面还洒了两遍水。
姜四山机灵买肉去得早,还抢到了猪肝,炒好了叫姜树往这边儿端一碗,姜树正好瞧见姜竹开着门哼哧哼哧打扫屋子,沈青越坐在桌边教石生和姜家业算一把扇子五文钱,八把扇子多少钱,他无语地嘴角直抽。
心想这沈先生能挣钱是能挣钱,人可真不好伺候,瞧姜竹,把床板都擦了,床柱子都快擦破皮了。
沈青越吃到了排骨汤,还奢侈地吃到了饺子。
纯白面的,一共就两盘,他一盘儿,姜大山一盘儿,沈青越哪儿好意思独占,最后大伙儿一人分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