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宦指南(28)
只是话是这样说,并不影响时鹤书平日里收到的请帖依旧很多,多到连烧都能烧个三天三夜。
……
随着最后一道菜肴被摆上桌案,宫中培养的歌舞乐妓也有序入殿。
“督主。”
在丝竹声中,送酒的侍女来到了时鹤书的身边。
“不必了。”
时鹤书开口拒绝,但那送酒的侍女却好似听不懂话,还是将酒壶放到了时鹤书桌上才匆匆离去。
时鹤书扫过那只酒壶,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他不说,太后却想说。
“时掌印,大家都在饮酒,你怎么不饮啊。”
忽然被点名,时鹤书抬眼看去,却见太后饶有兴味的支着下巴,看着他。
时鹤书:“……”
时鹤书不好推辞,也只能端起茶杯:“回太后,臣酒量不好,只能以茶代酒了。”
听到这话,太后还没说些什么,刘献忠先冷哼出声。
“酒量不好?”刘献忠满怀恶意:“那算什么借口,怕不只是督公不想喝。”
时鹤书平静看向他,“刘尚书,莫要以己度人。”
见时鹤书要将茶杯递到唇边,太后凤眸微眯,缓缓开口:“时掌印,若是本宫敬你,你也不喝酒?”
时鹤书:“……”
他垂下眼,再次看向那壶酒。
看来今日,他是非喝不可了。
时鹤书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假至极的笑:“若是太后敬酒,那臣定然是要喝的。”
听到这话,太后满意地哼笑一声,向他遥遥举杯。
见状,时鹤书也放下茶杯,为自己倾了杯酒。
“敬太后。”
时鹤书将杯子举向太后,又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几乎是在顷刻间,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便浮上了红晕。
太后看着他的模样,轻笑道:“好。”
接着,她也将酒杯递到了自己唇边,轻抿一口。
时鹤书真的很少喝酒,他的酒量也是真的不算好。
只消一杯酒,他的双眼便蒙上了层不散的水雾,脸颊也红的仿佛上了胭脂。
不过好在他的大脑与意识依旧清明,只是身体的感官被刺激的更为敏感。
但,那杯酒……
随着酒液落到胃中,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冷汗便打湿了额角。
时鹤书抿起了唇。
几乎算是空空如也的胃绞痛着,时鹤书落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终是落到了腹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疼痛愈演愈烈,时鹤书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他开始头晕目眩。
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宴席,时鹤书终是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太后,臣不胜酒力。”在对面席位的关切目光下,时鹤书惨白着张脸,唇却红的好似能滴血:“先行告退了。”
太后注视他片刻,缓缓颔首:“也好,时掌印路上小心。”
“谢太后。”
第16章 毒酒
那杯酒有问题。
绞痛的胃部令时鹤书喉间腥气翻涌,耳边阵阵嗡鸣,眼前不断发黑。
狂风揉乱了长发,滴滴鲜红染红了雪地,金碧辉煌的宫室渐行渐远,时鹤书一步深一步浅,有些踉跄的走入望不见边际的宫道上。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响起,时鹤书的身体依旧挺拔,却无法阻拦口中鲜血涌出。洁白的帕子几乎是在瞬间被染红,烟灰色的眸子里笼着不散的水光,瘦削的身子在风中摇晃,时鹤书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九千岁!”
但在时鹤书的身体与雪地亲密接触前,一个人如飞一般冲了过来,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那个怀抱温暖,带着熟悉的气息。时鹤书的睫毛轻颤了颤。
是景云啊……
头晕目眩感愈演愈烈,时鹤书恍惚间竟觉得天地都是颠倒的。他将额头抵在景云的肩头,想要说些什么,开口却只吐出了血。
一口口的鲜血如同一朵朵的红花,它们在时鹤书的体内绽放,又随着喉管攀附而上,落到这人世间。
急促的呼吸声响在时鹤书的耳边,景云的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他掐着时鹤书的手腕,去为时鹤书把脉。
“九千岁。”
混乱的脉搏令景云咬紧牙关,那几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您中毒了。”
“……”
羽睫颤动,脚下的那片雪地早已被鲜血浸透。
景云扯着袖子想要为时鹤书擦去脸上的血,却越擦越多,时鹤书扯了扯唇角,想说别费力了。
“九千岁……别怕。”
景云的声音也在颤抖,却还是一遍遍的重复或许能让时鹤书安心的话:“您会没事的……我会救你的,我可以救你的。”
说着,他俯下身去。
下一瞬,腾空感骤然传来。烟灰色的眸瞬间睁大,骨节分明的手如本能般抓住了身侧人的衣物。
景云将时鹤书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的时鹤书似乎更娇小了。
有力的臂膀托在他的膝弯,鲜血还在不断的从他的口中涌出,蓝白色的衣袍上开出大片血花。
而随着衣衫越来越红,时鹤书的脸色却愈发惨白,几乎同毫无生机的瓷器没有区别。
他要失血过多了。
景云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颗丹药,将其送入了时鹤书的口中。
“九千岁……会没事的。”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时鹤书的脸颊,不住颤动的长睫掀起,时鹤书看向景云。
“……别看我,九千岁。”
喉结滚动,景云温润的声音变得低哑。
时鹤书顿了顿,难得顺从地垂下眼。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景云飞身跃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