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校园](176)
那时刚好演讲结束,时邬听见了话筒中传过来的结束语,她抬起头,看着程今洲演讲完在欢呼中正从主席台上下来,他个子很高,站在主席台上一眼就能扫到,手里握着的草稿纸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舞动的蝴蝶,随即他的目光也向她找来。
时邬也是在那一刻,忽地觉得他们也许不仅仅是冲出废墟的勇士,也许在那座岌岌可危叫人叫嚣着想冲破的废墟旁,还建有一座小房子,它不算华丽,但坚固如城邦,装着些他们简单但可贵的东西:一些光亮、一些温暖、一些可爱、一些率真、一些无厘头怪诞的奇思妙想和思维。
是这些东西组成了完整的他们。
也是最好的他们。
就像时邬偶尔会去用第三视角一样去看自己一样;
看她喜欢小猫柔软的耳朵,喜欢小狗冲她摇起的尾巴,喜欢路边的野花,喜欢天边的云霞,喜欢泥泞,喜欢钢铁。
她的心里或许有片荒芜,但她会在荒芜上开出千万朵花。
......
“我的学生时邬,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信封上‘优秀’三个字的时候,老师觉得你是清楚的,也是明白的,‘优秀’两个字说的从不单单是你的分数。
老师望你学业有成,前途无量,但也望你平安健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在你毕业前的时间里,我们对你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复杂的知识点和解题步骤,但老师也想教会你们在这个世界里,人活在世上,其实是由许许多多的东西支撑而起的,好比在没收程今洲这本漫画书,翻开看到那一页的时候,老崔其实赞叹了很久,我在其中窥到了少年情愫,也在后面看到你们在一起时而感到高兴,高兴于你们又有了新一程的人生体验。
但是如果你问我有担忧吗,那当然是有的,尤其是当初当看见了你们成为同桌的时候。
但老师依旧记得你高一时,因为看到了升旗台上因为早恋被点名批评的男女生,于是在隔天的月考作文上写下的一篇《傲慢与偏见》,以你的视角说也许其中有不妥,但不是一种错,更不应该被羞辱,让情爱成为了一件需要被大家感到羞耻的事情,尤其是要和年龄绑定起来。
你有感而发地说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在相遇或错过,只要出于本心和真诚,他们本质都并无不同。
你也承认感情的不稳定与不确定性,但你说这与年龄多少岁无关,只是感情本身的特殊属性,更不应该每次被提起时就要紧跟上的一句“你们还小”,这是一种错误的引导。二三十岁时遇到的人不一定就会比十几岁时遇到的更真诚靠谱,这不仅是说爱情,也还有友情,关系着很多,大人们也常不把小孩子的朋友当‘朋友’,甚至是像个有点权利就残暴统治的国王。
你说这个世界客观存在着大把而立之年但依旧毫无责任心的爱人与父母;而二十七岁时在相亲市场上,端着‘成熟’和‘成功’的大人们,恋爱时间或许也就只两个月就分道扬镳。
这些看起来似乎一切都正常、合理,但如果是同样经历这种事的十几岁的你们,或许就要在此刻受到轻讽,所以你在结尾写:这是大人们的偏见,也是傲慢。
还记得那是你作文第一次被打低分,因为跑题了。
但你也许不知道,后来你的那篇作文在办公室里被许多老师都传阅过,甚至还到了常主任手中。或许有些语句和想法尚还青涩,但却感到震撼。
所以我想,即便是看出了那一点苗头,我也是可以对你放心的。
你可以享受这种缘分带来的美好意外,但同样也能好好把控主持着自己的人生,就好像你的网名一样,‘乌篷船’,扬帆起航的小船。
与你师生三年,对老师而言是莫大的幸福,也一直以你为骄傲,只要你想,老崔的联系方式会一直在你的列表,你师娘的厨艺也好,以后有空了就回家看看,我们会一直是你的大家长。
我最优秀的学生,时邬,祝好。”
.......
一封信读完的时候,时邬的眼泪是啪嗒啪嗒掉的,那会她和程今洲才刚从操场过来,正站在实验楼后的香樟道上,她拿着袖口胡乱狼狈地擦。
“忽然有点伤感。”时邬抬头对他说。
“那这么办。”程今洲笑了笑,抬手揉她的头发,又弹她脑门:“肩膀借你哭一会儿?嘴也借你亲一会儿?”
“程今洲,你好放肆啊。”时邬义正词严,又装模作样的:“这儿是学校,可是有摄像头的。”
程今洲给她擦眼泪,扬眉勾起唇:“说得你真怕一样,时大胆。”
“没你大胆。”她又说:“你刚才演讲挺帅的,讲挺好的,我还拍了十好几张。”
程今洲笑:“行,待会分享给我看看。”
时邬正抽着鼻子,问他:“那我们等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程今洲都依她。
“火锅?”
“好建议。”
两人头顶的香樟树窸窸窣窣地摇晃,光芒穿过枝叶间斑驳洒下,照耀着他胸前队服上的国旗,也抚着她身上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