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局(156)
“她如何了?还没醒吗?”
“没有,小娘子自睡下就再没醒来,”灵犀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着头道:“约莫是身子太虚了,小娘子这几日一直不肯吃喝,就昨日郎君来此,给她喂了些吃食,估计要再等些时候。”
“不必等,我还有要事。”
刘微放下茶盏,端起桌上的鹌子羹朝里面走去,他掀开珠帘,走到榻前坐下,把手伸到榻上人的肩颈下,腕上发力,将人一把捞坐起来。
徐予和被这突如其来的扯动彻底惊醒,脑内逐渐清明,肩上隐隐作痛的感觉也越发清晰。
她才睁开沉重的眼皮,还没完整的吸一口气,就被人捏开嘴,一把盛着肉羹的汤勺紧跟着探进她口中。
刘微怕她吐出来,跟昨日一样,拿出汤勺以后就紧紧捂住她的嘴,顺带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扬,看着她的喉咙往下滚动以后才松开手喂下一勺。
他一勺接一勺地喂着,徐予和想反抗,可是力气没有他的大,她想说话,可是喉咙里有肉羹,又被他捂着嘴,心里窝的那团气越积越多,她抬眸瞪向他,举起手抓住他舀鹌子羹的胳膊。
刘微把汤勺放回银碗,低眸看了她一眼,稍一用力,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就滑落下去,只是她不肯放弃,攥着一角衣袖不撒手,他用带着威胁的语调说道:“我没有陆霄那么细心,更没有赵洵那么在意你,所以下手自然也没个轻重,若真把你伤着了,最后遭罪的还是你。”
徐予和眼神一黯,什么也没说,将手中那角衣袖攥得更紧。
刘微甩开她的手,拿起汤勺继续喂她鹌子羹。
不多时,一碗鹌子羹就见了底,刘微把她扔到床榻上,拿起银碗走了出去。
听到珠帘甩动的清脆声响,灵犀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没想到郎君这么快就端着空碗出来了,忙走上前用双手接过碗勺放到案上。
刘微的目光扫过桌面,“将这些撤下去吧,待你们出去以后,继续将门封死,再检查一遍窗子,别让她有逃出去的机会。”
女使们齐声道:“是,郎君。”
灵犀想不明白,里头那位小娘子前几日是想方设法地跑出去,可现在她都虚弱得不成样子了,就算有心思逃跑,她的身体也撑不住,而且窗户外面全都用木板钉得死死的,院中还有一队守卫看着。
刘微走到门外,面色阴寒,眸中泛着冷光,对着庭下以及屋内的众人命令道:“看好她,若是让她走出这个屋子一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方才喂她鹌子羹的时候,虽然仍有反抗,可已经没有昨日那般剧烈了,这便说明她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她一旦想明白,也说明她在想办法如何出去了,虽然知道他假扮席帽精和谋反计划的那两名御龙卫已经被他灭口,只是范义几人仍存有活口,哪怕他们那日没有看到自己,但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得了他的命令,守卫们低首答是,甚至有一丝惧怕,这几个月,他们已经见识到了眼前这位大郎君的厉害之处,也知道他并非往日那个谁都能骂一句、踩一脚的卑下之人了。
女使们也不敢再拖沓,将桌上的餐食悉数端出,就将门外的锁扣了上去。
徐予和在榻上躺了许久,养了些精神以后,她摸着酸痛的脖子坐起身,望了望屋内,不死心地走下床去窗边挨个查看,每扇窗子后都钉着几块木板,没有一点松动的痕迹。
她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瞥见床榻旁的妆案,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个笨方法或许可行,就是用簪钗的尖锐部分一点一点地锯磨窗框,虽然听起来不太现实,可总归要试一试的,她跑过去将妆奁一通翻找,里面仍是空空如也,连自己先前佩戴的簪钗,也没找见。
徐予和低下头,眉间布满愁云,她再度陷入茫然之中。
外面起了风,天色也暗了下去,飒飒风声裹着纷乱树影照得窗外忽明忽暗,间或有一道白光划过。
雨滴重重拍打在瓦檐上,天地间嘈杂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门终于被人打开,急风带着寒意灌进屋内,吹得徐予和身上有些发冷。
想来又是来送饭食的女使,她拢紧衣襟,心生一计,想主动过去套近乎,从她们口中问点话,然而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她被旁边的矮凳带倒。
听到动静,灵犀放下手中的梅花汤饼,疾步走到青白纸屏后,她掀开珠帘,只见那小娘子伏趴在妆案上,青丝散落满肩,眼眸微阖,她赶忙过去将小娘子搀扶起来,“小娘子可有磕到哪里?”
徐予和没有说话,顺势把手搭在灵犀的肩上,插在灵犀发髻里的簪子离她的手指只有几指之遥。
此时屏风后只有她们两个,这样更好,人少才更方便动手,也方便套话。
灵犀扶着她走了几步,明显感觉到她步伐虚浮,整个身子都在往自己身上压,忍不住关切道:“小娘子身子尚未恢复,在屋里走动一定要当心着些。”
徐予和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将手伸向灵犀发髻上的铜簪,虚弱道:“多谢娘子,只是能不能请娘子告知我,外面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