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局(90)
她又面向众人,“诸位娘子,你们无错,错的是那些恶人,你们无须活在别人的指点里,更无须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你们应当挺直身子抬起头颅,要瞧得起自己,为自己而活。”
一众娘子们愣了愣神,有个黄衣娘子抹去眼泪,“就是,至少我们脱离了苦海,不用在那个地方整日忍受折磨了。”
经她这么一说,余下娘子也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徐予和笑道:“我刚好有两家空闲的铺子,这段时日正打算重新租出去,若是有娘子无处可去,不知是否愿意到铺子里替我照看一二?”
娘子们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年轻小娘子说的话。
有个蓝衣娘子摇了摇头,“可是……我们不懂经营,怕把小娘子好好的铺子给糟践了。”
“娘子们莫急着打退堂鼓,我打算把茶肆改成脂粉铺子,你们怎会不懂胭脂水粉这些?”徐予和转头看向孟香雪,“香雪姐姐,你觉得如何?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中是做脂粉生意的,肯定比我要懂得多。”
孟香雪轻蹙眉头,踌躇不决,家里头是一直做脂粉生意,她从小耳濡目染,不仅懂面脂香膏香粉的制作,也懂得如何经商,经营脂粉铺子自是没问题,可……
徐予和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香雪姐姐?”
孟香雪回过神,朝她一笑,言明心中忧虑:“徐小娘子帮我们解决生计问题,我们姐妹几个没齿难忘,可是我也没真正打理过铺子,怕徐小娘子亏空过多。”
徐予和笑道:“这个倒没什么问题,我有位伯母极擅经营,实在不行我把她请来帮我们指点指点,我相信诸位娘子。”
孟香雪携一众娘子垂首施礼,“谢谢徐小娘子,徐小娘子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徐予和慌忙摆手,“娘子们无须道谢,我爹爹常对我说,当慈心为人,能帮则帮,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诸位娘子热泪盈眶,又是一通感谢之辞。
徐予和实在是招架不住,只得又说:“娘子们真的不必谢,左右我也要将重新找人将那几家铺子经营起来,还不如顺水推舟,先给娘子们留个地段好的,铺子后面有个小院,还有几间厢房,这样娘子们也不用发愁住在何处,而且娘子们是靠自己的双手维持生活,何须言谢。”
还未说完,已经有两位娘子感动得哭了出来,众人好说歹说,她们才止住眼泪。
送走已有去处的娘子,徐予和当即就带着余下娘子去相看铺子,最后她们选了崇明门南边曲院街的铺子,那里离御街很近,地段繁华,怎么经营都不会赔本,后头的厢房也被欧聪们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去处的娘子可以直接住进去。
徐予和又留了些银钱,让她们置办东西,等到差不多安顿好这里,徐予和便带着岁冬和孟春打道回府了。
忙活了许久,马车又一路晃晃悠悠,徐予和也有些乏了,就倚在岁冬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她听到孟春惊声喊道:“哎呀,娘子你快看!”
徐予和睁开迷蒙睡眼眨了眨,茫然道:“怎么了,孟春?”
外面人声喧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050章 水波兴(十)
孟春放下帘幕, 表情有些不自然,“娘子,你往外看一眼就知道了。”
徐予和满头雾水, 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才直起身子坐着, 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磨蹭半天,她终于撩起帘幕一角。
岂料才看过去就被怔住,浑身困倦也骤然消失。
难道赵洵昨日所言是认真的?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考虑过成亲的事,一个人随性又自在,而且成亲应当与互相心仪之人共结良缘, 要是有任意一方不恋慕对方,两个人迟早会相看生厌,她有些头疼,后悔昨日没把话说得再狠一点, 不过昨日还告诉了他密信的事, 兴许他是为了密信而来。
“徐御史,白日何故闭门?”
“徐御史, 开开门, 晚辈是真的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看来多半是为了密信,徐予和松了口气, 而且谁会在清明后三日送婚书。
赵洵又如此重复几声,依旧无人开门。
由于他嗓门大,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不过他也不怕被人笑话, 依旧站在门前等着。
猛然察觉到有道不一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回头去看, 便发现了车内的徐予和,他弯起唇角,歪头看着她,笑得热烈又张扬。
徐予和吓得一个激灵,当即放开帘幕,“从后门回去。”
车夫“哦”了一声,拉紧缰绳调转方向。
徐予和以手扶额,怎料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出昨日的种种,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期盼着马车能快点走,她要回去喝口茶静一静。
岁冬诧异道:“怎么了娘子?可是何处不舒服?”
徐予和揉着额头,随便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有些头疼。”
她是真的头疼,只不过此头疼非彼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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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马车逐渐远去,赵洵回过身继续叩门,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据说徐琢私下里为人亲和谦逊,在御史台里才板着个冷脸,他不信徐琢会一直把他晾在外面,最起码自己可比刘密强得多,而且也不跟肃国公一样派些蛮不讲理的狗皮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