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156)+番外
良久,他才想好说辞,“无不妥之处,只是人手太少。”
沈南迦面无表情,“那你就带着你的人好好想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人手,布好最安全的城防。”
“我会在日落之前一个时辰离开,完不成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陈越大惊,“这怎么可能,距离日落也不过只有不到三个时辰,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光是调度也很难啊。”
早知如此,他当初绝对不会夸下海口。
沈南迦轻睨他,压着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步步紧逼,“所以你现在是告诉我你做不到?”
“我想你昨日也见识到了一场仗会死伤多少人,你觉得重歌城这些人够死吗?”
“还是你想说,你们苍翎卫这么多年都是在军中混吃等死的,半点实际的本事都没学到?”
“怎么可能?!”陈越气急败坏,却又立刻被那冰冷的眼神压了下去。
“那就好好证明给我看,你有什么不服我的本事,中郎将。”
第83章 狼侵
“王爷,这是京中近况。”
暗卫呈上一叠密信。
梁怀夕半倚着扶手,捏着信纸的手有些轻颤,半晌,他嘴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吗?”
短短两月,那远在天边的京城早已是变了天。
暗卫:“西部和东南的战事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便能平定。我们在江南的部署并未受到影响。”
梁怀夕点点头,“你且传信与观良,告知他与国公,尽量将战事拖长些时日拖住脚步,别太早回京。”
京中动乱的苗头已显,再加上梁怀琛本就对沈家不满,全靠着这突发的战情不得已缓解,眼下的情形,鞭长莫及才足够安全。
“咳咳咳咳咳……”话音刚落,他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面色泛着异样的红晕。
良久,咳嗽才平缓,手帕被血液浸染,顺着指缝流下来。
暗卫不敢上前,万分担忧道:“王爷,这药你吃得越来越勤了,可是要属下再在暗中征集良医秘方?”
说来是药,实际上却是毒,寒症无药可医,只能靠热毒两相压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梁怀夕有些脱力地垂下头,眸光暗淡盯着鲜血淋漓的手,早已习惯般冷漠地擦拭着。
“不必了,吃再多的药,我这身子也没多久好活的了。”
“南将军。”
“王爷可在帐中?”
帐外传来沈南迦的声音,梁怀夕闻声骤然仓促起身将这些痕迹全都清理干净,随后打发暗卫离开,又仔细打理好衣着。
帐帘掀开,铁甲携着冷风而入。
“咳咳。”他还是没控制住地闷咳起来。
沈南迦原本在门前停留的脚步骤然慌乱上前,“你还好吗?我,我叫阿缨来。”
她可是要比梁怀夕自己都要更加关心他的身体。
梁怀夕摆摆手,“无碍,只是受了些冷风。”
“是我的错,把风雪带进来了。”沈南迦忙后退几步,让自己冰冷的胄甲离得远些。
梁怀夕却握住了她的手,将人拉了回来,眉眼温柔如水,薄唇轻启,“皎皎,陪我作画可好?”
“当然。”
书案上画纸平铺,寥寥几笔之间,已经有了雏形。
沈南迦在一旁磨墨,画上之人,眉眼和自己神似,她懊恼纠结着的内心这才有了些舒缓,“画的是我?”
“可要我坐定摆什么姿势?”
梁怀夕摇头,专心作画,下笔流畅不断,勾着唇道:“所画在心中,不必眼观,你自在便好。”
他妙笔生花,将画中人银甲长缨的神姿描绘得栩栩如生。其实不全是他画技精湛,而是已经熟能生巧,在那些思念至极之时,这张脸,这个人,他早已描摹过无数次。
沈南迦闲不住,本是好好地在磨墨,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挑挑拣拣玩起了他的文房四宝,等玩累了,便趴在桌上开始欣赏他作画时的样子,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凑在梁怀夕跟前,越凑越近,突然出声,“容时,你抬头看看我。”
梁怀夕应声抬头,相距咫尺,鼻间堪堪擦过,黏起二人的呼吸,那一瞬,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许多年前,也正是这一看,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南将军!”
帐外不知是谁的一声嚎叫,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两个人惊吓着弹开。尤其是梁怀夕,已然红着脸背过了身去。
“何事?”沈南迦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略带不耐烦地喊道。
“李将军回来了。”
闻言,她这才收了烦躁,“知道了。”
之后又温声叮嘱梁怀夕,“我先去主帐,你多穿件厚些地衣裳再过来。”
李将军率军凯旋而归,见到沈南迦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不出将军所料,昨夜寒部大军从明羽关方向偷袭重歌城,正中我们的陷阱。只是那寒部人性情刚烈,即使被俘也毅然决然自我了断,我们未能带回活口。”
能大败寒部偷袭之计是大喜之事,李将军此刻已经迫不及待与帐中其他几位同样喜不自胜的将军们分享起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姿。
营帐中欢笑声不断,良久才有人发现蹙着眉沉默不语的沈南迦。
“将军何故愁眉不展?”
沈南迦抿抿唇,“我只是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
她并没有看不起李将军运兵的能力,只是听了他所描述的战场,心中产生了颇多疑虑。
前世她虽身死,灵魂却跟在梁怀夕身边许久,他与哈吉乐的每一场对弈,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