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173)+番外
“把那人带上来。”
不多时,陈越押着一个五花大绑身穿平民衣着的人。他是赶在梁怀夕之后回来的,正好在城门口逮住了这个形迹可疑的人。
“你不是北疆人,也不是寒部人,混入其中,暗中行刺,意欲何为?”沈南迦冷言道,一双冰冷的眸子像是锋利的冰刃,恨不能将眼前人凌迟。
那人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
“不愿说是吗?”沈南迦勾着唇,却丝毫没有笑意,“陈越,把他的手指切下来,一截一截地割,割到他说为止。”
陈越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掏出了腰间的匕首,解出那人的一只手牢牢按在地上。虽说他第一次做这种屈打成招的事,但气势一点都不敢输。
冰冷的锋刃一点点贴近皮肤,压迫,血液一丝丝渗出,被绑着的人甚至都还没开始惨叫,便哭求着开了口,“啊!我说,我说。”
“是,我是奉陛下口谕秘诏。”
此话一出,陈越率先诧异地怔住。
这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一柄带毒的长剑刺入梁怀夕身体的,如今却又说是圣上口谕。
圣上特地派人来刺杀一个王爷,这怎么听都觉得可疑吧。
他犹疑地看向沈南迦,却见她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陛下派你来做什么?”
那人吞了吞口水,语气有些慌乱,“永祎王血脉不正,勾结外贼,意图叛乱,陛下下令暗中除之。”
陈越蹙眉,这么一说,便更加奇怪了。永祎王有寒部血脉一事,他们都是不久前才知晓,说明皇室有意隐瞒,既然有意隐瞒,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下秘旨来刺杀。
“有多少人?”
“什么?”那人磕巴道,“只,只有我一个。”
沈南迦缓缓走近,从陈越手上拿过了匕首,摸索着,打量着,冰冷的视线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你确定不说实话?我下手可不会比他轻。”
她轻飘飘地说着,眨眼间,匕首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从小指刚才破开的伤口剜进去,活生生挖出一块骨头来。
等到鲜血四溅,骨头带着碎肉掉落在地上后,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到来,“啊!!!”
眼见沈南迦磨着刀,即将落下第二次,他唇色发白满头大汗赶忙喊道:“悬赏追杀,取其性命便能得黄金百两,封官加爵。”
闻言,她竟是笑了起来,合着那瘆人的笑容。
眼角滚了一滴泪,悬赏追杀,也就是说,不止这一个想要梁怀夕性命的人。陛下啊,陛下,他到底做错了什,就因为他是皇位最大的危险,便这般的不放过他吗?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天地之大,竟是没有一个予他的容身之处。
不知不觉间,沈南迦在梁怀夕的营帐外站了很久,她看到帐内的火光,看到阿缨忙碌不停的身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看不到一点生气。
直到日光消失到无,直到自己满头白雪。
梁怀夕,我为了你无数次从生死绝境中回来,这一次,你能不能为了我,活下去。
“阿姐,你怎么站在这?”阿缨出门拿药,却被被门前这个活像是冰雪堆砌的雕塑吓了一跳。
沈南迦这才有了动静,眨了眨眼睛,抖落下一摊晶莹的雪。
阿缨试图拉她进账里,却被她拦下,“我不进去了。”
她身上寒气重,不能让他再受了寒。
“他怎么样了?”
阿缨摇摇头,“脉象很微弱,汤药全都喂不进去,如今只能靠刺针吊着命。”
他不敢看沈南迦的眼睛,“如果,如果天亮之前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就,就只能看王爷的意志了。”
“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不管多远,就算是立刻要她杀去京城中拿最好的药来,她也在所不辞。
阿缨再次摇头,如今有用的恐怕只有能起死回生的药了。
沈南迦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消失了,他不忍心不忍心看自己的姐姐整日这样的伤心,却也无济于事,“我,我会尽力的。”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关系,我不怪你。”
随后又转身,投入雪夜,与那黑与白逐渐融为一体。
凌春来了,天寒地冻,大雪封城,无人不贪恋着那一点救命的温暖,唯有一人寻不到踪迹。
炭火和厚衣都先供着城中的百姓使用,将士们便只能靠训练来取暖。时日长了,这些南方来的小伙子不仅没有被严寒打倒,反而多了不少兴奋和激情。
“将军,你又要去山神庙?”陈越眉心紧蹙,透着些心疼。
这些天来,每日练兵结束,沈南迦都会消失不见,直到第二天卯时练兵又出现,他偷偷跟去看过,才知道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沈南迦淡淡地“嗯”了一声,脚步都未有停留。
她每日都去山神庙跪拜山神,一跪就是一整日。北疆人都信奉山神。
陈越不愿见她如此,拉住她,“世上没有神明,不过是求个心里慰籍。你就算是把山神庙跪穿,他还是活不过凌春。”
沈南迦抬起头,一双原本澄澈的眼睛黯淡无光,“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你还真相信世上有神明啊。”少年沈南迦半倚在贡台边,百无聊赖地偷吃着水果,看着一旁的安国公千金虔诚地祈求着。
安国公千金瞪了她一眼,“你不信?若是不信,你看什么佛经诵什么往生?”
小沈南迦撇了撇嘴道:“读书知礼,佛经有助于平心,诵往生也只是因为家中从军杀气重,母亲说要镇一镇。若是真有神明,求一求便有用,那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疾苦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沈南迦从来不信什么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