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202)+番外
沈南迦仔细打量着四周,与其说这里是什么避世之所,倒不如说更像是囚禁之地。
“我要见你家主人。”
“这个恐怕……”侍女面露难色,然而下一刻,她却已经被束缚住了手脚,颈间抵上尖锐之物。
出乎沈南迦意料的是,这侍女手无缚鸡之力,但既为监禁,又怎会只派一个普通侍女看守。
“姑娘威胁奴婢也没用,主人现下并不在京城中。呃啊……”
未等她说完,先被沈南迦一记手刀打昏了过去。
“沈家有冤!望圣上明察!沈家有冤!望圣上明察!”
朱雀大街上,一女身穿素衣,一步一跪一叩首,从晨起便高声呐喊着冤情。随着日头越来越高,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都证据确凿了吗?怎么还会有冤情?”
刚开始大多人是看戏,逐渐有了质疑的声音,但很快众人的关注点又偏向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她是谁啊?”
“好像是沈家的女儿吧。”
“沈家的女儿?就是那个刚被休了的平津侯夫人?”
这一句话在人群中骤然炸了开来。
“她不贤不良,不善不孝,身为罪臣之女,平津侯已经够给她体面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引得旁人关注,真是恶心。”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毕竟是家中大事,也不好这般夺人关注吧。”
“那沈家遭难时她在何处,我可是听闻她失踪已久,近日才回到平津侯府啊。”
“恐怕是在外偷了人,才被休的。”
“**!”
随着一声谩骂,沈南迦被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块打在额头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倒下去。
“辞泽,你再帮我一次。”
沈南迦夙夜前来,只为最后求谢祈昀一次。
谢祈昀有些不耐烦道:“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三媒六聘娶了个官妓。”沈南迦的身影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上去十分落寞。
这是她这几日在调查家中冤情时无意中得来的消息,谢祈昀大张旗鼓以正妻之礼纳了个官妓,就在她战死在沭阳湾的时候。
起初得知时,她其实并没有多伤心难过,许是一直处于家中变故的高压之下,没工夫心痛。
谢祈昀却神色一变,陡然严肃起来,“你要对阮娘做什么?”
沈南迦倒是不曾想到他对那个官妓竟是如此的情深意重,不免觉得心寒,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这才慢慢爬上来,细细密密地扎在心口上,痛得叫她喘不过来气。
她用力咬了咬牙,口中的重重血腥气克制住了情绪,“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我求你帮帮我,最后一次。”
良久,谢祈昀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帮你?”
沈南迦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明日起我会在街上游行告御状,你只需要想办*法把罪状书呈递到圣上面前。”
她去过宁国公府,才明白了一切。哪里有什么病逝,什么贬为贱民,全都是谎言。
府中都是反抗后的尸体,包括自己的母亲。
这些日子,她暗中调查,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陷害的人是谁,却也有蛛丝马迹能确定事有蹊跷。只要有疑点,那便有转机。
于是写下了罪状书,只需呈于圣上。不过她现在是罪臣之女,要想见到皇帝谈何容易,再加上暗害沈家之人尚在暗中,更是不会让她轻易见到圣上,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拿这么多年的一点夫妻情分来相信谢祈昀会帮助自己了。
谢祈昀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接过了,自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好,我会尽力的。”
沈南迦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无论发生什么,我会等你的。”
收起回忆,沈南迦攥了攥血肉模糊的掌心,撑起身体,继续一步一跪。
“沈家有冤!望圣上明察!”
“……”
接踵而至的也是更加激烈的谩骂和投掷。
“**!**!**!……”
“叛贼!叛贼!……”
第112章 番外:前尘(二)
冰冷刺骨的冷水将沈南迦从昏迷中浇醒了来,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一片暗沉,周围散发着阴湿和腐烂的味道。
面前高墙之上的窄窗透进一缕光线,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形。
“沈姑娘这又是何必呢?你的几句言语可叫不少人对宁国公的死产生怀疑了呢。”
沈南迦艰难睁开双眼,嘶哑着喉咙问:“你,你是谁?”
只见那人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初次见面,本王乃是永祎王。”
“你不是。”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南迦便果断否定,就连她自己都讶异于自己的笃定。
果然,那人旋即变了口气,“你认得永祎王?”
“不认得,”沈南迦道,“但你不是。”
她对于永祎王的了解都仅限于众人所言的一无是处活不长久的病秧子,虽然眼前人看上去有些病歪歪的样子,但下意识她就觉得这人不是。
“好吧,既如此,那我们也就没有叙旧的这个必要了。”那人耸了耸肩,戏谑的语气转而阴沉,“直接开门见山了,沈姑娘,我希望你交出那封罪状书或者亲口承认你父亲兄长叛国谋逆的罪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
粗长的针一根根扎进指尖,带来蚀心般的疼痛。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露出一身暗红色的官服和嘴角玩味的笑容,“没关系,进了天牢的人什么都会说。”
各式各样的刑具流水般地用在了沈南迦身上,短短一个时辰,她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鲜血斑驳洒在衣衫上,刑架上,地面上,可她却始终坚持着,连痛苦的呻吟都被禁锢在了喉间,只留下红唇上细细密密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