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65)+番外
角落里的一些人听到他的说辞,窃窃私语着。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谢祈昀听清楚。
沈南迦在一旁也听的到,冷眼相看着,瞥见谢祈昀听到这些话之后身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她安排的,这么些天,谢祈昀最多也就只是劳累的动了动嘴皮子。
眼看着来吊唁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沈南迦低声在谢祈昀耳边提醒道:“叔伯一辈来了不少人,许多都与四叔和父亲相识的,是不是该让母亲出面招呼?”
谢祈昀还在扮演着悲伤的大孝子,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没差人去请?”
“母亲说她身子不适,可这样的场合,她若是不来怕是那些叔伯们会有别的想法。”
她说的含糊,但谢祈昀明白她的意思。
他现下已经被来者人人的赞誉捧得太高,不能有一点错漏之处,所以就算是母亲再不愿意,也得来给他把这场戏演全面了。
“这事交给我。”
话音刚落,从后院赶来的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色一变,连宾客都不顾了,脚步匆匆离开。
“你说什么?人跑了?”谢祈昀怒喝道。
盛子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结巴道:“是,是,小的,小的也是才知道。”
“侯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也能叫跑了?!”
“小的去看过了,绑人的绳子是被割断的,”盛子一五一十地回答,“那间柴房有个狗洞,完全够一个身量小的女子钻出去。”
“柴房有狗洞没人管……”谢祈昀话说到一半收了口。
这么多年都是谢老夫人管家,有些什么短缺之类的他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碍于不好开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懂什么管家的事情,反正只要是自己那里不会缺衣少食便没什么大碍。
柴房有狗洞却无人知道,只能是下人监察的疏漏,可这并不能证明上面管理的人就没有错。
这么一想,谢祈昀不由得后背发凉,有一就有二,那这么多年下来,侯府里这样的狗洞得有多少。
盛子继续道:“人不见之前,老夫人那边派人去过。”
谢祈昀沉了沉脸色,果然,难不成吴氏的死真的和母亲有关?
“跑多久了?”
盛子:“昨,昨夜看守的人发现人没了,他们怕,怕被怪罪就先去找了,至今没找到人才来禀报的。”
谢祈昀差点没气的昏过去,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按着眉心好半晌才缓回来。
“赶紧派人去找,有多少去多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整一夜,这其中的变数可太大了。
盛子筛糠般的点着头,一连应“是”,狼狈地起身退去。
“前厅如何了?”
小厮回报:“夫人在前厅打点,一切无恙。”
谢祈昀欣慰了些许,还好有个妻子叫他省心。
“老夫人在哪里?”他又问。
“在慈寿堂礼佛。”
他起身理了理仪容,沉声道:“请她去前厅,就说是我亲口吩咐的。”
另一边,沈南迦在谢祈昀离开之后便只能一个人招呼这些人。
虽然忙碌,但却料理的井井有条,完全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宁国公府前来吊唁,送殡礼一份,哀。”
沈西炀代表国公府前来,难得换掉了平日里张扬的红衣,一身玄色衣裳反倒是显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沉稳,有几分沈东绛的气质。
“节哀。”
“多谢。”
一人作揖一人俯身,默契相当。
沈南迦带着沈西炀到了一旁。
“已经全都按照你信上写的安排好了。”沈西炀跟在她身后,低声轻语,“今天将会是平津侯府最光彩的一天。”
“戏台搭好了,就剩戏子就位了。”沈南迦道,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永祎王府前来吊唁,送殡礼一份,哀。”
沈南迦闻言倐的回过头,对上的正是那一张熟悉的面庞。
那人负手行来,墨袍翻印着点点白梨花,那带着病气的苍白容颜,像是润玉笼着月华,一身清冷漠然的气息,却唯独在看向这边时,眼底里荡漾着缕缕温柔。
只一眼,她的眼眶里便不自觉噙了泪。
那身墨袍,是前世在她死之后,梁怀夕最常穿的。
同样的人在眼前,身影交叠,沈南迦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孤坐在她坟前,抱一坛梨花酿,一坐就是一整天的人。
“是你叫他来的?”沈南迦快速垂眸,随着一滴泪的落地,将翻涌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虽然她希望今天来此的人越高贵越好,可却不希望梁怀夕看到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沈西炀似乎也没料到,无奈地撇了撇嘴,“我可不知晓,他自己要来的。”
梁怀夕对棺参拜之后,行至沈南迦面前,“侯夫人,请节哀。”
她通红的眼眶有些刺痛了他的心。
谢祈昀哀痛,她自然也是要伤心的。
“永祎王?!”
谢祈昀一回来,一眼便看到了梁怀夕。即便是这位永祎王再是个等死的废物,那也是皇族,如今能莅临丧礼,便是给平津侯府添了不少金。
梁怀夕将眼神从沈南迦身上收回来,又恢复了那番清冷,“侯爷,节哀。”
“多谢王爷。能得王爷前来,是我侯府的荣耀。”
“侯爷不必客气。”梁怀夕淡淡道,“本王母妃母家与侯爷祖上有亲,自然是该来的。”
一黑一白对立,谢祈昀向来的儒雅竟是输了一筹。
“我的好弟妹啊!你怎么就去了啊!”